门口的女人像是这才回过神,尴尬地“啊”了两声:“我就是跟你爸爸不是听说你结婚了么,就想过来看看你……”
“行了。”一个中气十足又透着威严的男声打断她,“先下楼吧。”
女人最后亲昵地对着两人补了一句:“我让段叔准备了早餐,记得下来吃啊。”
说完才关上门离开。
等那一记犹如天籁的关门声响起,阮秋棠立刻从关叙身上弹开。
两人一时间都没说话,阮秋棠也懒得管那么多,把原本褪到腿间的被子拉起来,猛地把自己埋进去。
她一开始甚至没反应过来,只感觉一阵温暖的气息包裹住了自己,关叙其实抱得不算紧,可她就是有种透不过气的错觉。
大概是他的手掌很热,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渗进皮肤里,有种滚烫的触感。
所幸关叙把她挡得很好,不至于让她一副刚睡醒的模样被他母亲撞见。
可是,可是……
阮秋棠把头蒙进被子里,努力不去想刚才的细节,声音嗡嗡的隔着被子传来:“你好歹提前说一声!”
关叙声音听上去是平静的,总算让她没那么尴尬:“我说了。”
她这才想起关叙那句“得罪”,直接呛了一句:“我说的是这个吗?!”
话音刚落,她便听见了一声短促的轻笑。
这声笑让她短暂地放下了刚才的那点不自在,被子一掀瞪过去:“关叙你——”
“嘘。”
关叙正一只手抓着睡衣带子,右手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对阮秋棠比了个手势:“小声些,可别说点什么被听见了。”
她的脸上还带了绯色,衬得双眸更加水润生动,不知是被子闷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阮秋棠不服气,带着点不满地说:“关键是……也不用演到这个地步吧。”
她小声道:“我装在睡觉就好了啊。”
“因为她确实会推门进来,”关叙声音温和,像是安抚,“而且如果你装睡觉,她说不定还会走上前来看。”
所以还不如装个尴尬场景,至少让对方能识趣地不再走过来。
阮秋棠没想到对方会这样,有些怔愣:“伯母怎么……”
她总觉得从对方推门起,关叙似乎就不大开心——她也只是推测,毕竟关叙并不是一个会直白地将情感写在脸上的人。
不过这是别人的家事,她只是个外人,并不能加以置喙。
“她就是这样。”关叙声音很淡,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她不是我的生母。”
阮秋棠倒不是特别意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豪门家族哪个没点不能为外人道的隐秘事,更何况关家这种阶级,并不奇怪。
“噢。”她点点头,识趣地没多问。
“不过,还是谢谢你配合我。”关叙道。
阮秋棠笑起来,假装不知道他的意思:“谢什么?”
“你是谢我愿意来你房间,还是刚才把手放在你的腰上呀?”
关叙眼梢扬起来:“都是,毕竟阮小姐恋爱经历丰富,配合得恰到好处。”
阮秋棠懒得理他,互相呛了两句后原先的那一点不自在也消散了。
她现在跟关叙交流多了些,便自然了许多,她干脆朝里间一指:“那就请关先生回避一下,我要稍微收拾一下。”
关叙没为难她,笑了一声:“太太自便。”
阮秋棠察觉到对方原本的一点不悦好像在这几句话里消解了,便没计较他私下还叫这个称呼。
协议对象的身心健康也是不可忽视的一部分,她想。
阮秋棠嘴上说是稍微收拾一下,其实是从头到脚无不精细地拾掇了一番。
还好关叙的这个主卧真的是让段叔以女主人的身份整理的,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等她再从衣帽间里出来时,已经又变成了那只骄矜华丽的漂亮孔雀。
她换了一条valentino的大师设计新款红色纱裙,光鲜华贵的亮缎绸勾勒出优雅风韵,美得明艳动人,又有点攻击性。
阮秋棠大大方方地在镜子前打量了一番,终于表扬了一句关叙:“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条?”
还买了下来。
衣帽间里还有不少当季新品和大师定制款,很难想象他是怎么在这一两周内准备成这样的。
“你的社交网站上发过上个月去巴黎看秀的vlog,当时模特穿着这条裙子走过时,你多拍了五秒。”关叙流利道,“这是我的秘书告诉我的。”
阮秋棠想起那个其貌不扬的章龙,顿时肃然起敬:“这么厉害?”
“毕竟适当的了解可以增进磨合,”关叙自然地看她一眼,“我认为这也是必要的。”
阮秋棠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还是关总精明,结个婚搞得像谈生意。”
她说完也不等关叙有什么反应,勾着唇角走到他面前,主动伸手勾住他的胳膊,抬眸看他:“走吗?”
扮演爱侣的时候又到了。
关叙自然意会,眉目舒展,如同一对恩爱夫妻似的,握住阮秋棠勾上来的手,打开了主卧的门:“走。”
-
两人亲昵地挽着手,从楼梯上走下来时,段叔刚好沏好一壶明前新茶。
关叙的父母正坐在长桌上吃早餐,还有两个相对的餐盘空着,显然就是给他俩准备的。
关叙的手掌还覆在阮秋棠的手背上,克制而有礼地对两人开口:“父亲,母亲。”
“这就是我在电话里说过的,我太太,阮秋棠。”
阮秋棠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关叙的父亲,也就是那个许多人口中讳莫如深的名字,关曜,两鬓染了些白,看上去威严而冷峻。他与关叙眉眼有两分相似,姿势端正到有些严肃,是个很标准的一家之主。
而另一边的,也就是刚才硬要推门进来的名叫喻婧女人看上去则要年轻一些,不过保养得很好,脸上没多少岁月的痕迹,衣着和妆容都是偏淡的粉色。
只是她笑起来时能明显看出来有些地方有点僵硬,能看得出为了保护这一张脸,估计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关曜话极少,听见阮秋棠的问好只是略一颔首,喻婧则看上去十分热络:“你就是儿子说的阮小姐吧?他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们商量,他爸现在还有点生气呢。”
阮秋棠脸上还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我跟阿叙的确是一见面就很投缘。”
她的话说到一半,还非常自然地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男人,才转过脸来继续:“我们都很有好感,说冲动也算不上,是的的确确想要结婚,这才一起约好了去领的证。”
关叙也毫无表演痕迹地应了一声,当着父母的面很轻地揽了一下她的肩。
两人俨然就是一对陷入热恋的小情侣。
不愧是从小看着关叙长大的,一旁唯一知情的段叔还适时地点了点头,露出慈爱的神情。
关曜好像对自己儿子的婚姻大事兴趣缺缺,但对阮秋棠说话时依然得体:“阮小姐,希望关叙没有给你添麻烦。祝你们新婚快乐。”
阮秋棠立刻摇摇头:“没有的事。”
关曜又转头,有些严厉地交代:“昨天的事我听说了,虽然是人家缠着你,但既然结了婚,你也要记得自己处理好。”
关叙应道:“嗯。”
倒是喻婧,一直想张罗着多聊点什么:“来来来,先吃早饭吧,都是我不好,非要打扰你们……”
阮秋棠在心里皱了皱眉,虽然她知道刚才两人在房间里的动作只是做给别人看的,可当时那暗示本来就十分暧昧,在餐桌上提起来,多少让她有些不自在。
不知该从何说起,喻婧明明十分正常,可无论是先前直接开门而入,还是现在的聊天语气,总让阮秋棠觉得不大舒服。
但应付父母是协议婚姻里必要的一环,她想,更何况自己本来又不是关叙的真正妻子,左耳进右耳出就行,不是什么大事。
然而喻婧似乎浑然不觉,一边亲手给两人拿了牛奶,一边又忍不住说:“哎,儿子大了,以前小时候什么都跟我说的,现在结了婚都直接领进来了……对了,我看到新闻上说,阮小姐是弹琴的……大音乐家是吧?”
阮秋棠端起牛奶,应了一声:“只是偶尔有些演奏会而已。”
“别谦虚呀。”喻婧笑眯眯的,又给阮秋棠递了黄油,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咦”了一声。
“我记得儿子好像前些日子从国外运回来一架钢琴?”喻婧的脸上依然挤着笑,“不然阮小姐带我见识见识,来给我们表演一下,展示个才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