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叙原本的动作便全都停了下来。
他先是打算保持这样的姿势不动,可是阮秋棠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不安分。
睡梦中的她大概是感应到了身旁有人,然而在碰到关叙的身体以后仍然没有一点戒备,反倒像是感知到了熟悉的事物一般,迷迷糊糊地想要靠近。
她的手臂清瘦,细长,也温热,让关叙想起绵软的、轻柔的云。
关叙身上虽然套了一身睡袍,但质地本就宽松舒适,要是再被这么拉拉扯扯一会儿,估计就真衣冠不整了。
当下的最优解应当是趁她睡得深,把她整个人重新用被子裹好,而自己开门再找安东尼奥要条毯子。
这样她就跟睡在睡袋里一样,顶多就是伸不开手脚,但至少两个人就都能获得还算完整的睡眠。
然而当他有些无奈地握了一下阮秋棠的手,碰到柔软的指腹时,脑海里铺设好的设想忽然就全都不作数了——
关叙很仔细地用指尖描摹了一遍她的手掌,最终还是没这么做。
他仅仅只是把她的手重新掖回被子里,甚至没有过多推开。
只是睡着的人并不知道他动作里的意思,只是觉得似乎这样也不错。
关叙还以为这就算是止住这人不羁的睡姿了,刚准备再一次闭眼入眠。
没想到连一丝睡意都没攀上来,就感觉掌中的手指又不安分地动了动。
下一秒,他的睡袍被扯了一下,随后一点重量覆了上来——是对方穿上了薄薄睡裤的双腿。
关叙叹了一口气。
然而一天之内再洗一次冷水澡多少是有些夸张了,他轻轻在黑暗中叫了一声:“阮阮?”
对方没回应,然而关叙还是在月色笼进来的光里,勉强看清了她。
阮秋棠没醒,却还是对这一声呼唤有些许反应。
然而,所谓的反应,也仅仅只是嫌他吵似的,不满地皱起眉头,从鼻腔里哼哼唧唧发出一点细微的声音。
然后像是不想听到他再说话,颇有点骄纵任性地摇了摇头,再无意识地埋进关叙转过来的胸前。
关叙的剩下半句“你要不要睡过去一些”最终还是卡在了喉咙里。
也许是不想叫醒她,怕尴尬,怕麻烦,但或许是更简单的理由——总之关叙纵容了这样的行径,甚至不再限制对方,只任由她动作。八壹中文網
等她睡熟就好了吧?
她那么热烈那么恣意的一个人,睡着的时候动一动,又没多大点事。
关叙面无表情地想着,只是直到他睡着,都没松开对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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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因为入睡早,或者当时在飞机上也睡过,总之阮秋棠这一次的时差倒得非常快,几乎是在c国时间的清晨就醒了过来。
她刚睁眼的时候还有一点迷糊,看见不熟悉的天花板时还没反应过来,只不过略一侧头就看见天蓝色的大海和银色的沙滩,才瞬间回想起,自己已经跟关叙到了婚礼仪式要举办的小岛上了。
身体睡饱了就感觉十分舒适,阮秋棠刚想美美伸个懒腰,结果手才刚伸出来一点,就发现……碰上了一个障碍物。
她这次又没喝醉,因此迅速想起了昨晚的事。
安东尼奥带他们进了房间,然后发现只有一张床,然后……
一些充斥着成人元素的包装袋和羞耻的对话涌入脑海,紧接着就是她挑衅关叙,最后对方像是报复似的,咬了一下她的颈侧……
想到这里,阮秋棠小心翼翼、无比谨慎地轻轻转过头。
瞬间就撞上了一张放大的脸。
她努力想让自己不要有太大反应,只是心跳声实在太大,弄得她有些紧张。
她还想起关叙最后去健身前两人说的话,他让自己早点睡,还开玩笑说了一下自己睡相不太好。
阮秋棠立刻嗤之以鼻,笑死,她怎么可能睡相差?
虽然她从来都没跟人一起睡过,因此没法找来一个能证明她睡相好的证人,但她对自己这点还是相当有信心的,于是这么想着,她就深信不疑地转过头去——
然后阮秋棠瞬间就僵在了床上。
她的手被关叙抓着——当然这个在现在来看是小事,可以稍微往后放放再讨论。
因为,因为……
阮秋棠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因为除了自己的一只手,她的整个人都是往关叙那边贴的——偌大一张床,明明两个人可以一左一右睡得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的,结果现在却像是在睡一张只有一米二的单人床似的,不得不挤在一起。
而她的另一只手也搭着关叙的腰,整个人像一个树袋熊一样的挂上去,两条腿还牢牢勾着对方的小腿,右腿盖在上面,左腿夹在他的腿间,还卡得很紧,像是怕他跑了一样。
反观关叙,一件质地上乘的丝绸睡衣在自己的“摧残”下变得皱皱巴巴,衣袋都散了,看上去好像还是反复系过几次的。
他肩膀上的衣料都大概因为自己的动作被扯开,小腹处只被薄薄的睡袍带子遮住,露出一点健康的皮肤颜色。
至于腿……
算了,不能细看。
阮秋棠深吸一口气。
然后又深吸一口气。
她嘶了一声,眉毛止不住地跳,一半是因为尴尬的,另一半在心里思考,难道她睡相真的这么差啊?
这真是自己能睡出来的姿势吗?这可能吗?!
发现这个事实的这一刻,小岛上清晨的日光都显得不明媚了,阮秋棠嘴角不自觉地抽搐着,开始思考怎么样才能轻手轻脚、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关叙身上下来。
只要关叙没醒,那这一切她全都可以赖账。
到时候不管他说什么,自己都能装作没有发生过。
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猛地做了一个深吸气,然后屏住呼吸,先是把自己的右手悄悄地从关叙的腰上拿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左边挪了一点。
第一步已经成功,阮秋棠在心里给自己鼓了劲,再一次重新屏气,打算将自己的右腿收回来,再然后就是……夹住对方的左腿……
她动得咬牙切齿,连睫毛都在抖,终于勉强把自己的右腿收回,正当她觉得革命的胜利只差最后一步,双手都抱着左腿就要拔出来时——
面前的男人像是感受到动静,忽然睁开了眼睛。
阮秋棠本来就有点心虚,现在直接就吓到了,惊叫一声力气全无,左腿又重新掉了回去。
她不敢说话,关叙一时也没开口。
于是两人在这个清晨,躺在同一张床上,面对面互相望着。
一个衣衫不整,另一个试图悄悄逃逸。
大概是关叙也觉得这样的场景有趣,不想那么快打破,过了半分钟,才轻轻地弯了弯唇角:“早?”
他要是不说话,阮秋棠还能假装他还没醒,结果甫一开口,她整个人绷了半天的气势一下子就跟被戳破了气球一样,噗的一下全漏了气儿。
她的腿还夹在关叙的两腿之间,她干巴巴地说了声:“早啊。”
“那个,”阮秋棠厚着脸皮开口,“我知道你想夸我睡相好,但是……”
她咳嗽一声:“能先把我的腿松开吗?”
关叙饶有兴致地浅浅打量了她一下,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不过阮秋棠感觉他还是抬起了一条腿。
“不好意思啊,没想到你晚上这么怕我摔下床。”
正当她松一口气,就要把自己的腿从关叙的腿间移开时,听见这句打趣,一个不稳,又由于动作太大,身体为了维持平衡,膝盖便向前一顶——
她听见了关叙的一声忍耐过后的痛呼。
阮秋棠一个心惊,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碰到了哪里。
这是顶到哪儿了?
她的脸一下子跟熟透了似的,讲话也磕磕巴巴:“那、那个,你这是,我这是……”
晨、晨那什么?
书上说过的所谓男人都会有的,独特的与清晨问好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