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阮秋棠微微睁大了眼睛,好像自己之前所有避而不谈的事都被揭开,所有刻意忽略的心动也被重新翻了出来。
“我,我……”她甚至在这一秒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是看着关叙近在咫尺的脸,一念天地,在这一瞬间方寸大乱。
她要说什么呢?
她该说什么呢?
是要被逼着承认,说其实她并非无知无觉?
是要继续装傻下去,反问关叙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可是,在这个时候阮秋棠自嘲地想,可是她没有那样的勇气。
她自以为自己做了许多所谓想做的事,但大部分看上去在阮麟看来不过是小打小闹,没办法挣开桎梏,自己过得也说不上多快乐。
阮秋棠曾经一直觉得自己是随心所欲的,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事实上,在关叙出现以前,她的绝大部分经纪合约仍被阮麟控制着,就算有些小的演出可以拒绝,却没法真的拿到合约,一走了之。
所以她其实没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要是她真的能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洒脱,也许在小岛上的某一刻,她就能感知到什么。
或者说,也回应一些什么。
可是她宁愿对关叙说从前不愿启齿的事情,愿意被他抱着,愿意做一些新的尝试、新的乐趣,却每每在午夜梦回,依然自问,依然自苦,依然生怕走错一步,就重蹈了母亲的覆辙。
但人非早木,她怎么会没感觉呢?
从她刚才在车上打趣关叙开始,从刚下飞机发现关叙给自己戴上墨镜开始,或者更早一些,在c国的时候。
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勇气都快要消失了,在面对关叙看过来的目光时,甚至做不到直视它,也说不出一句真实的话。
阮秋棠的心声好像都被藏起来了,像清晨时分的小美人鱼,所有的话全变成泡沫堵在喉咙里,最后只能张了张口,却不知要说什么好。
她其实有点急,也有点冲动,想告诉关叙不是这样的,她只是不敢,只是犹豫,却不是无动于衷。
可要说出来好难。
“我,我不是……”她的眼睛因为情绪的波动显得更澄澈,又因为压着说不出的话,只能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
她的下唇都因为这样的动作咬出了浅浅的褪色的齿痕。
关叙好像看了她很久,又好像只是刹那。
阮秋棠莫名想起在小岛上的某个夜晚,关叙也是注视了她很久,然后说了一句“算了”。
但这一次关叙没有。
长久的沉默过后,等阮秋棠心神不定地再一次抬起头——
关叙却突然抬起她的脸,然后不由分说地吻了下来。
这一次的吻比上一次要更浓烈。
不再是浅尝辄止的试探、轻啄,而是带着欲望和所有未能开口的话的。
关叙吻得很深,好像是要通过这个吻来表达什么、倾诉什么,他的气息很快就把阮秋棠全部包绕了,像一阵大风,一波海浪,或者一场突如其来的山雨。
于是他自然不可能满足于无法解渴的轻触,他的右手还捧着她的脸,另一只手就已经搂着她,想要把她完全地嵌入怀里。
而阮秋棠好像也被他这样的情绪带动。
如果现在还是说不出来的话,那就先接吻吧。
嘴唇的触碰带着交缠的气息,阮秋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张开了唇缝——也许是她自己放任的,也许是关叙先探进来的,但好像没人记得了,阮秋棠连呼吸都被攫取,也开始任由他予取予求。
关叙的唇舌都是炽热的,吻得用力却并不凶狠。
舌尖相碰时感受到战栗似的触电感,阮秋棠甚至感觉灵魂和心脏都被触碰到了,可她做不了什么,便只能更用力地回应,用嘴唇、用呼吸、用生理性的泪水。
她被吻得眼角都染上了绯红,却还是没有想要推开,似乎这样是她能给出但无法说出的答案。
越是无法开口,吻就变得愈发深刻。
不知道过多久,阮秋棠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一步一步亲到床上去的。
直到肺内最后一丝空气被攫取,几乎已经喘不上气必须要获得氧气,关叙听到她发出了几声微不可闻的轻吟,才不言不语地放开了她。
两人都仰面躺在床上,阮秋棠刚刚被吹干的头发缠绕着关叙的脖颈,久久没有说话。
等呼吸稍微平复一些,她感觉到手上一暖,是关叙抓住了她。
“没关系的。”他的声音带着一点欲望的低哑,却依然是清明的。
阮秋棠心里便生出一点愧疚来。
她知道关叙在说什么,也知道关叙洞悉了她的犹疑,却依然没有选择逼她说出口,或者要一个回答。
于是她的心中猛然涌起一点酸软,很轻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关叙。”
她声音带了一点鼻音,然后小心翼翼地撑起上半身,再幅度很小地朝着关叙的方向,很轻地、主动抱住了他。
关叙于是也抬起手。
像是抱住了一片云。
阮秋棠很轻地伏在他身上,她的四肢都是软绵绵的,带着刚洗完澡后的清新香气。
关叙嗅到她发梢的气味,像是认命,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可以等。”他抱着这片云,说道,“但有时候,又有些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