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十一说着话,抬手丢出来个什么东西,然后放下车窗朝站在大门处傻愣愣的女人嚷道:“去砸门!”
“哐啷”一声,那女人低头看去,丢在地上的赫然是一把大斧。
她还没从突然出现的车子中回过神来,看到地上的东西只好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车,转而去开门。
只可惜这女人被刘亦柔吸了精气,早就腿软脚软,好不容易才勉强站起身,哪里来的力气砸门,她怀里还抱着自己的猫不松手,只死咬着牙试图从地上捡起那斧子来。
“大刘,你出去!”
宁十一朝楼梯处的刘毅杰嚷道。
后者闭了眼。
“我……我拿不动!”
门口抱猫的女人几乎又要哭出来,下一秒,沉重的斧柄被一个男人的大手接了过去。
“我来。”
高个儿男人声音喑哑至极,看起来比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竟然真的举起了斧头,沉重的斧刃“嘭”的一声,又准又狠地砸在了门上。
“哥哥——”
“闭嘴吧你!”
宁十一从顶仓里掏出两瓶东西,打断她的话。那两个瓶子朝着墙壁狠狠砸过去。
“哐当”两声玻璃破碎的声音。
“啊——”
身体被死死抵在墙壁上的少女终于发出带着恐惧的惊呼声,因为她闻到浓烈的汽油味,这个女人要烧死自己。
“哥哥!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刘亦柔的声音中这一次不再有戏谑和笑意,她像个无助迷路的孩子,只有惶恐与无助。
刘毅杰轰的一声砸开了门,转身看着自己的妹妹。
“小柔。”
他看着自己的妹妹,忽地展开一个笑,眼眶中却饱含泪水。
“去找爸妈,这次不要再走丢了。”
说完转身迈步,再不回头。
宁十一看到大刘走出去,心中最后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她有办法杀掉刘亦柔。
“为什么?为什么!!!”
刘亦柔突然疯了一般怒吼道:“为什么你总是不选我?!”
在自己快要死时哥哥不在,在自己无意识中杀了父母时哥哥也不在!
哥哥没经历过一觉醒来看到父母的尸体就躺在身边的那种恐惧,那种孤独的感觉哥哥为什么不用体会……
看着刘毅杰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她终于哭出了声。
“为什么哥哥有朋友……这生不如死的世界,哥哥还有朋友,为什么?这不公平!!”
宁十一发动汽车后退,同时扔出手中正燃烧的一团火焰。那火焰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准确地撞到墙壁上。又砸到刘亦柔的身上。
在汽油的助燃下,火焰“腾”地一下蹿起,刘亦柔的身体失去了车头的钳制,像一块破布般沿着墙面落到地上。
她身上多处骨折,即使正在缓慢恢复,但这么短的时间内仍然无法动弹。
“哈哈哈哈……”
她看着这古怪的开车的女人突然笑出泪来,伴随着木质地板燃烧开裂的噼啪声,宁十一清晰地听到刘亦柔在说:“你杀不死我,只要你杀不死我……我一定会找到你们的!”
她把车退到门口,打开车门看到那少女就坐在火焰中,她疯了般朝自己叫嚷着:“等着我!我一定会来找你!”
宁十一站在门旁,看着被火焰一点点吞噬的少女表情狰狞叫嚣着,突然问道:“你希望我杀死你?”
这一秒,她也不知为何自己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少女的衣服、头发和皮肤不断被火舌舔舐,很快卷曲然后成一团黑灰,她白皙的脸颊在火光中变得焦黄。
“小柔你怎么不吃?爸爸不饿,你先吃。”
那是父亲把变质的罐头递给自己时说的话,他也不过刚过五十岁,却因长年在田间大棚劳作,样子显得比同龄人要老些。眼角的皱纹和黝黑的皮肤都是她无比熟悉的样子。父亲额角突然出现的白发,是为哥哥担心的吗?
“南市有人逃出来了,你哥哥一定会来找我们。”
她眼前出现了母亲的脸,母亲把最后一瓶水递给自己笑着说:“再坚持一下,我们一定会找到你哥哥的。”
即使失去了最后的食物,天热的几乎能把人烤熟,父母也没放弃找哥哥。一直带着她朝南市的方向走。
她太饿了,胃部的灼痛像一把刃口残破的刀子,慢慢地、迟钝地割着自己的生命。
“哥哥不会来了。”
刘亦柔心想,哥哥已经死了,这句话她不敢对父母说。
她觉得头很痛,肚子也很痛,喉咙里像灌满了热砂,她想喝水,但水变成了岩浆,每一滴流过喉咙的水都在灼烧她的肌肤。她痛得晕过去,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醒来时,身体的疼痛减轻了大半,她高兴地喊妈妈。
可妈妈在哪儿?一转身,原来就躺在身边,妈妈的脸变成了青白色。
哥哥也要品尝到孤独的滋味才可以呀……我死了,哥哥会感到孤独吗?
她带着这个疑问,眼见着面前火光冲天。
她朝着火光对面,那个短发女人说道,每一寸皮肤上的灼痛感她都清晰无比地感知着。
“你希望我杀掉你?”
那个叫小宁的人,是哥哥的朋友。她隔着跳跃的金色火焰突然问自己。
这个蠢女人在问什么?
哥哥说他的朋友们都很好,但她听到的那些事、那些人都很蠢。为什么要冒着危险去救别人?那些蠢人为什么可以在这样的世界活下去……他们看起来活得好轻松,不像自己。
就凭他们突然获得的能力吗?为什么这些人跟自己不一样。凭什么自己不能像那些蠢人一样简单的活下去?
她心中的不安与孤独在看到哥哥和他的朋友们时都变成了恨。
她恨这个突然改变的世界,恨那些可以轻松活下去的人,也恨像她父母那样可以早早解脱的人。
哥哥让自己去找爸妈,刘亦柔闭上眼。
这个蠢女人可以吧?哥哥说她很厉害,她一定可以找到杀死自己的办法。希望这个蠢女人聪明一次。
爸妈有没有走远,她很累了,这一次不想再走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