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要换一只手埋针,孟既明坚持不换,护士无奈,好不容易把右手背上瘀积的药液和瘀血给散了,把针头重新埋了进去,嘱咐着不能再给拔出来。
丁媛像没看见,拉着梁善坐在一旁,聊天。
基本都是丁媛在说,梁善听着,适时应和两句。
聊了一会就要带着梁善去吃饭,梁善说吃过了,丁媛就说陪我去逛街吧,刚好换季了。
孟既明快烦死了,亲儿子刚刚做完手术躺在这里,亲妈高高兴兴要去买衣服,还非得把梁善给带走。孟既明怀疑他妈是不是到了年纪脑子不太行了,年轻时候挺聪明一人。
无奈地说:“妈,梁善昨晚都在医院,没怎么休息。”
“是嘛?”丁媛以为梁善和自己一样是听到消息才赶过来的,缓了缓神说:“那跟我回家吧,回去睡一觉,多辛苦呀。”
孟既明简直无语。
反倒是梁善开口拒绝:“丁姨,我留在这,有什么事也能及时告诉您。”
丁媛看了看她,又看孟既明,不认同地说:“医院还能亏了他?有医生,有护士,还有护工,你又不是他的佣人,用不着你。”
梁善就被带走了。
出了医院,梁善说约了朋友,丁媛没再多说上车回家。
梁善回到病房的时候,孟既明收到丁媛的消息,问他是不是喜欢孜孜。孟既明扣住手机没理,很快又收到一条,跟丁媛说话的频率一样快,也确实是发的语音。
转成文字一看:【当我没问,你肯定不喜欢,要是喜欢用得着等到现在?孙子我都能抱俩了。算了算了,妈妈不管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孟既明敲了一句回复:【您怎么不问问梁善是不是喜欢您儿子?】
丁媛回了个问号,又回了个笑死我了的表情。
【这还用问?女孩子要是喜欢你,眼神是藏不住的,我又不是个瞎子。她喜欢你大哥都比喜欢你多!】
手机啪的丢到桌上,滑出去掉在地上。
梁善吓了一跳,想要去捡,被抓住胳膊。
孟既明看着她,问:“梁善,你喜欢我大哥么?”
“哪种喜欢?”
“女人对男人那种。”
“不喜欢。”
他又问:“我呢?”
“不喜欢。”
孟既明松开手,哼了一声:“那就好。”
梁善莫名其妙,看了眼地上的手机,没去捡,把热汤倒进碗里。
他看着她小心地拨着什么,忍了忍问:“吃什么?”
“鸡汤。”
男人的眉头皱了起来。
“已经去过油了。”梁善把碗里的汤给他看,清清亮亮的。
孟既明不喜欢汤里的油,一丁点油星都不行,挑剔得很。看清楚了,勉强地说:“扶我起来。”
梁善把床头调好,又塞了枕头,见他右手输着液,便盛了小半勺送到嘴边。
她还记着上次他发烧时闹的别扭,喂起来费劲,特意按他上次的要求做,结果还是被说了一句。
“烫。”
梁善换了个勺子试了温度,有一点点热,算不得烫。
她的无奈和无语,他看在眼里,那句你吹一吹就没说。
当年他住院的时候,十几岁的梁善不是这样,怕他被烫到会小心翼翼地吹凉,也不会特意换个勺子尝试温度。现在,男女之间所有的亲密事他们俩都做过了,反而知道避讳了。
就挺他妈的,离谱。
孟既明把碗端过来,一口气喝掉,洒了些出来在身上也浑然不在意似的,说要睡觉。
梁善问他要不要换件上衣,平时特别爱干净的一个人。
床头就那么立着,他闭着眼睛不应,好半天突然掀开眼皮,发现梁善还站在床边,拿着件干净的病号服,才不耐烦地让她给换上。
身上那一件脱到右手褪不下来,梁善琢磨着把药液从袖子里穿过去,孟既明呵了一声,要笑不笑地说:“剪开。”
一下就解决了,就是再穿上去也费劲。
被子搭在腰间,房间里的温度刚好,打着赤膊也不觉冷。他看着她,看她琢磨着怎么把衣服给穿上身。
孟既明靠坐着都觉得累了,“就这样吧,不穿了。”
梁善挺不好意思,觉得折腾他了,准备把床头调整回去。突然定住,在他身上来回地看,不确定地问:“二少爷,你的刀口呢?”
她确实不知道这一刀划在哪里,前身没有,总不能把他推起来去看后背。
他突然板起脸来,把近前的后脑勺一扣,抓住她一只手就往被子里伸,“问这么多,你自己摸摸。”
梁善的手一抽,就看见药液管乱晃,攥着拳头动都不敢再动一下。
“怎么?我身上你哪没见过,还是没有摸过,几天没见倒还不好意思了?”
他说的有道理,梁善也劝自己,红了脸没再较劲。孟既明也没再逗她,手一松由她去。
太阳最大的时候,一夜没睡的人终于得以休息,两人先后睁开眼睛,天色已然全黑。
一声“梁善”,打破宁静。
“梁善。”他又叫她,“我要去卫生间。”
梁善从沙发上翻起来就往门口走,边走边说:“我去叫护工来——”印象中,孟既明那年刚做完手术的时候下床困难,都是护工帮他在病床上解决的。
他把她叫回来,伸出手去,“我自己去。”
这份固执,梁善是熟悉的,庆幸点滴已经输完了。把人扶进卫生间,站又站不稳,孟既明让她到自己身后去扶着。
手松开的一瞬间,人就晃了一下,她连忙从背后撑住,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男人身上凉丝丝的清爽,梁善只觉得脸上烧得热,脸贴着光裸的后背闭上眼,恨不能把耳朵也给关上。
这算不得多尴尬的事,梁善想,病人面前分什么男女呢。可是,孟既明总能让她认知到,她是女人,他是男人,他们两个是完全不同的。
就像现在,男人站不稳,压得梁善倒退了两步靠在墙上,孟既明撞过去,胸口结结实实地贴到她的脸上。
他喘着气,强撑似的,“等会,缓一下。”
话说得软,带着点委屈。
梁善仰头看他。
他低下头来,两张脸就离得特别近,呼吸吹拂。
“要不,你亲我一下,亲一下我就能好点,就能自己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