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夜生活刚开始。
场子很大,人很多。
跳舞的,喝酒的,笑闹着玩游戏的,还有抱着彼此亲热的。
唯独不适合说话。
在安城,孟既明不会在一层玩,他有自己固定的房间,约朋友喝酒聊天。
在这里,楼上也有包间,安静独立,但是孟既明直接就在一层坐下了。
又宽又长的大半圈卡座,孟既明一人坐着,梁善站着,旁边站着侍应生,挺帅一个小伙子,不解地看着梁善,又看坐着的那位。
孟既明看他们俩的眼神,就像在看两个侍应生。
梁善连忙坐下。
酒上来,人没了。
梁善一个人坐着,看着面前一排酒瓶子,倒了一杯,看着舞池里的孟既明。
隔着那么远,那么多人。
梁善觉得自己好像有个技能,能一眼就从人群里看到他。又或者,是因为孟既明太显眼了。
个子高,长得好,还是个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就像现在,最简单的白衬衫加黑色西装裤,都挺招人。
可能是跳舞觉得热了,解了两颗扣子。裤兜里的领带露出来一截,随着身体摇晃,跟条小尾巴似的,被女孩子拉在手里,一点点地往外扯。
梁善自斟自饮,从酒杯里晃来荡去的酒液,看回到舞池,人不见了。
点了根烟,又看见了,刚才被那个女孩子给挡住了。
领带又挂回到了脖子上。
只是这回在领子里面。
女孩子揪着领带两边,扬起年轻的面庞看向男人,轻轻使力,男人低头,便踮着脚凑到耳边。
被旁边跳舞的人碰到,站不稳撞到孟既明身上,便连着衬衫领子一并捏住。
“我不会,怎么办?”
孟既明抬起头,眉头也抬了下,“怎么不会?”
刚才还委委屈屈的女孩子立时笑起来,往前凑了凑几乎贴到脸上,撒着娇说:“没有机会呀,都没有男人让我练习怎么打领带,你是第一个。”
男人的手虚拢到她身后,隔开又要撞过来的人,抬着下巴鼓励:“随便打。”
女孩子犯了愁,左看右看,问:“那……我给你系个红领巾?”见他笑了,也跟着笑起来。
梁善看不真切,只能看得出是在打领带。
音乐声很大,节奏很快,身旁的那些人都跟着节奏尽情摇摆着身体,只有他们俩站在那里,安安静静地打着领带。
视线突然被挡住,梁善把头歪过去,那人也跟着把身体歪过去,侧着脑袋朝她笑,抬了抬手里的酒杯。
梁善下意识把手里的酒杯也抬了下,男人便坐了下来,问:“一个人?这么多都要喝掉么?”
梁善反应过来,没说话,看向别处继续喝酒。
夜场里什么样的人都有,不回应不代表不想被人搭讪,有可能是欲擒故纵。尤其这种一个人来的,把自己伪装成猎物,明摆着是来钓人的猎手,还是个有钱的主。
各种各样的洋酒,点了大几万的。
梁桥往她身边挪了挪,见她始终看着舞池,问:“你的小姐妹们在跳舞?”
又问:“我那边有一桌,要不要过去一起?”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还真是一大桌,七八个人有男有女,还有朝她招手举酒杯的。
梁善拒绝:“不用,谢谢。”
“你的头发。”梁桥朝她指了一下,又指了下自己的脑后,“有点乱了。”
她当然知道,看似简单的高马尾,造型师梳得复杂,她要是会搞刚才在车上就弄了。
另一个办法就是散开,可是在做发型的时候抹了不少发蜡,散开更不成样子。
“我帮你。”
梁桥说着就站起来,两步到了她身边。
梁善来不及躲开,他的手指已经探到了发丝里面,指尖左右一探就把发卡子抽出来了。不一会,埋在里面的几个卡子整齐地排列在桌面。
梁桥的手如同梳子,随意拢了几下就把松散开的长发重新扎了起来,又用头发把发绳整齐遮挡住,用两个卡子别好,其余的丢进垃圾桶里。
梁善挺直脊背僵坐在那里,看着他退开又站回来,把她酒杯里的酒倒在手掌心,随意搓了两下自鬓角向后抹过去。
手法娴熟,比下午那位造型师的动作快多了。
重点是没有弄疼她。
“原来……”梁善略一沉吟,委婉地说:“你是tony老师。”
梁桥哈哈大笑,抽了张纸巾擦手,坐在她身边喝了口自己的酒,方才说道:“你要是非得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你好,梁桥。”
梁善没想到这就开始了自我介绍,怔愣过后礼貌地说:“谢谢,梁善。”
“还是本家,这不巧了么?”
他不提,梁善都没注意,跟着笑了下掩饰尴尬。
梁桥也不是多话的人,杯子里的酒喝完了,问她能不能倒点,梁善说可以,就没了声音。
两个人都看着舞池的方向。
过了一会,梁桥那桌有人离开,经过时和他打招呼,还热情地和梁善说了声姐姐再见。
梁善借机说:“你回去吧,你还有朋友。”
“没事,都是些小孩子,我在,他们会觉得没意思。”
梁善觉得那些人不算小,比她看起来还要大上一两岁,便说:“我也是小孩子。”
梁桥抬眉问道:“你想说的是,你也觉得我没意思。”
就是这意思。
梁善嘴还没张开,眼角余光看到走过来的孟既明,身边跟着个女孩子。
白色的抹胸,浅蓝色百褶裙子,娇小纤弱,偏偏露着的那一截细腰上面一点都不瘦。
这才是小孩子吧。
梁桥也是这么说的,探身,在她耳边说:“这才是小孩子。”
明明是句调侃,说得一本正经。
梁善笑出来,忽然想起安城的那个女孩,叫什么已经想不起来,却记得那张脸。比面前这个女孩子更漂亮,身材倒是差不多。
原来,孟既明喜欢这款。
当时那个女孩怎么叫他来着?
哦,对,既明哥哥。
看,男人和女人在这点上是相同的,喜欢被人又甜又软地叫哥哥,或是阳光乖巧地喊姐姐。
梁善转过头来,问:“梁桥,你那桌小孩子里面有没有单身的男孩子?”
梁桥往后拉开点距离,指自己,“我,二十,够小么?”
梁善笑得扬起头,“你至少三十岁了好么,太大了。”
“过分了,梁善,我才二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