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纯的小孩子哪里懂,这个时间段没有那么堵,大半个小时过去,只要孟既明人在市区,不管从哪开车过来早该到了。
梁善吃得心不在焉,好半天才动上一筷子。
石玉把筷子一放,起身拿起她的包,又去提大衣,梁善便跟着站起来。
“我们出去逛逛,你们慢慢吃。”
也不知道这一句石玉是和谁说的,带着梁善出了门。
说是去逛逛就真的是,两人坐电梯下到一层。
昨晚在去石玉家的路上,梁善提过一句要给同事买伴手礼,当时石玉问她想买什么,梁善失而复得了三万块钱,又极力想要压制住心底乱窜的情绪,便随口说道:“都是女孩子,就买个闪闪发亮的小玩意吧。”
石玉直接把她带到饰品区,让她自己挑选。
梁善看了一会,都挺好看,就是贵。一个小胸针就要几千块,秘书处的四个女孩子,几乎要把她的三万块钱榨干。
真的很想给她们买,肯定会喜欢的,又确实有点舍不得。
纠结过后正狠下心要出手,石玉在她身旁来了一句:“挑好叫我,去打个电话。”
那意思就好像他来结账。
梁善见他电话还没拨出去,连忙回道:“我自己——”
石玉立了根食指在唇边,作势嘘了一下,“有了男朋友的福利。”
“假的也有?”梁善不懂。
石玉把手机放回兜里,手掌往柜台一撑背靠过去,瞅着她摇了摇头,“还有个更大的福利,你要不要转正试试,我教你怎么谈恋爱。”
梁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手机乍响更是把她吓了一跳。
包在石玉手里,拉开让她自己拿,梁善探头去摸,结果屏幕是黑的,铃声依旧响个不停。
原来是石玉给的没插卡开机的那一部,孟既景买的那一部在内袋里放着。
好不容易掏出来,屏幕上显示着孟既明。
梁善愣神看着,石玉挂断往包里一扔,推着她的肩膀转向柜台,“继续挑。”
电话又打过来,梁善没有动,余光看到石玉划过了接听键,整个人都挺直了。
手机举在两人中间,梁善屏息听着,什么声音都没有,忽然叮的一声,机械的女声提示抵达楼层。
两人同时朝着不远处的观光电梯看去,孟既明站在里面,双手插着裤兜从高处看着他们俩,并没有拿着手机。
石玉无声笑笑,把手机放进自己的西装裤口袋,背转过身将手搭上展示柜,刚好把梁善圈住。
梁善紧贴着柜台,快速指向刚才选中的几款,石玉递过银行卡结账,问她还要不要看看别的。
梁善确实需要,要给宗英选一份礼物。接过柜姐递过来刷了两万多块的小手提袋,决定给石玉也买个什么。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道理,梁善再明白不过。哪怕怎么都还不清,少一点是一点。
最后在男装店里选了两副袖扣,宗英的是常规款,给石玉选了副据说是限定款的,三万块钱刷走的声音,让梁善切实感受到了什么叫心如刀割。
长这么大,从来没买过这么贵的礼物,太贵了。
当时醉酒,给孟既明买领带也不过花了一万来块,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只不过,那几条领带被他给扔掉了。
迈进电梯,梁善以为石玉要去地库的停车场,结果电梯上行,停在了刚才吃饭的那一层。
石玉给了个合理的解释:“我答应了怀宽,今天陪他玩。”
梁善不好再说什么,只想自己先走,却被牵着手回到了包间里。
孟既明和袁怀宽在吃饭,另外两人在说话。
石玉拉着梁善坐回到之前的位置。
纪敏之看向牵着的手,还有袖口处多出来的袖扣,拢着眉心问道:“表哥,你在和梁小姐交往么?”
“对。”
“姑姑知道么?”
“知道,见过。”
纪敏之哦了一声不再言语,悄悄去看孟既景,又用余光扫了下没有抬过眼皮的孟既明。
眼见着自己儿子要发表意见,连忙唤了声名字,抱起来就往外走,小声地说:“妈妈第一次来这里,想去卫生间,又怕迷路找不回来,你能帮妈妈看下路么?”
“当然,有我在,不会迷路。”小男孩从妈妈身上滑下来,牵住手往外走,还绅士地扶着门让妈妈先出去。
包间里骤然安静下来,只有筷子轻轻搭上筷托的声音。
孟既明擦了手将毛巾丢回碟子,拿了支烟出来又塞回去,攥着打火机的指关节缓慢地叩在桌缘。
梁善低着头,只觉呼吸困难。
蜷着的手被拉开摊平,掌心向上,石玉用食指轻轻地一下又一下地点在上面。
就像昨天晚上,那种节奏。
忽然耳鸣,又好像听见他说:“除了击打,孜孜,还代表着高兴的样子。”
紧抿的唇线,几不可见地放松,舒展开来。
桌子下面的事没人看见,能看见的只有表情,细微的表情从紧张到放松,略微红肿的眼,逐渐弯起的嘴角。
“孜孜。”孟既景低声唤道:“一会吃完了你就回去吧,阿姨刚才过去了,你给安排一下。”
梁善一时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听见了孟既明的声音,“一大清早就起来折腾,又是炖汤又是熬药的,吵得人觉都没法睡。”
所以?就给送到孟既景那里了?
梁善理解不了,嫌烦辞掉就好,她的身体已经好了,已经不需要人来照顾。她也付不起那么贵的薪水,把她卖了都不值那个钱。
孟既明再开口,多了几分不耐烦,“钱,我是按年付的,不退。你爱用不用。”
梁善哑口,石玉倒是自然地接了一句:“多少钱,我转你。”
袖扣明晃晃的,手机是梁善的,石玉笑了笑放到一旁,拿出自己的手机,示意转账。
孟既明靠向椅背,不在意地说:“用不着,人是我玩坏的,钱自然我出。”
自外面推开的门,忽然关了回去。
嘭的一声,像是甩在了梁善的心上。
这话,孟既明说得没错,梁善也是这样自我认知过的,但是这样直白地当着面说出来,她没想过。
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受,比起她躺在病床上的那几天强多了,那时的她真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现在没有那种感觉。
只是她的心里有点堵,闷闷的,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