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俩谁也没提去哪,就那么把车开在路上。
进了城已是下班时间,没有上京那么拥堵,路况也算不上多好。
天气预报说要降温,果然一起风就冷了,显出几分冬日的萧条感。
暮色降临,华灯初上,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都是往家赶的。
孟既明问去哪,孟既景说随便。
一副不急着回家的样子。
孟既景当年也是住在外面的,管着孟氏的时候,总是从早到晚的忙碌,十天半月不去父母家一次。
后来生了场病,身体养好了但是没回公司,也没再回自己的住处,直接就在父母家住下了。平日连出门都少,不愿意见人,不像大病初愈,更像是个不合群的小孩,就喜欢呆在家里,摆弄自己心爱的玩具。
孟既明不理解,也做不到。
对他来说,那是监狱,是牢笼,一天都呆不下去。
孟既景的事,他知道的不多,差着三四岁呢。一个初中一个高中玩不到一块去,等他上了高中该有点共同语言了,孟既景去上京读大学了。
孟既明去上京读大学的时候,兄弟俩倒是在同一座城市,但是一个在市中心混迹于成年人的钱权世界,一个单纯得守着校园,没什么交集。
两个人在一起最长的时间,就是孟既明进入孟氏的第一年。
其实也没什么交流,纯属放养。
孟既景让他各部门随便挑,想去哪就去哪,一句都不过问,也不干涉。
孟既明就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在各个部门转,连个职位都没要,也没人管他,没人带他。每天穿着身价格不菲的潮牌往部门里面一戳,有人开会推门就进去坐着,有人打电话就在旁边听着,有人打印文件他就看着,有人出门办事就跟着。
倒是不指手画脚,就像一双眼睛外加一副耳朵的扫描仪加监视器,所以公司里的人对他意见很大,知道他没有实权连薪水都没有便开始一级一级往上吐槽。
刚开始大家还忍着,层层往下压,做安抚和疏导工作,日子长了,部门里大大小小的主管们耳朵都要被磨出茧子了,状就告到了孟既景那。
孟既景一边忙着手里的事,一边让他们说,说够了才问:“影响你们工作了么?”
“没有。”
“还能继续忍耐么?”
“能。”
“那就回去忍着,谁要受不了就让他递辞呈,不用拦着。”
事就这么解决了,孟既明也晃荡够了,跟孟既景说他要跟着宗英。
宗英在上京的时候就跟着孟既景,是他的助理,从上京的创业公司跟到了安城的孟氏集团,一路成为总助。
宗英倒是不吐槽孟既明,不嫌弃他跟着也不会告状,就是不大理他,也没有那个闲工夫,态度摆得很明白,就是你愿意跟就跟,跟得上是你的本事。
两人就跟杠上了似的,从天亮跟到天黑,第一次把孟既明给累到了。
工作强度太大了,信息量又多,即使是在各部门了解了一大圈,整合起来还是需要些时间的。
也有偶尔跟不上的时候,他就问梁善。梁善在总裁办里呆了快一年,也只是个秘书,哪里知道那么多。他就说她笨,只知道盯着自己眼皮子底下的那点东西。
他说得没错,可她的工作不就是这些,做好就可以了,她有什么错?
但梁善还是去问了,找宗英。搞得那一阵子都有人开玩笑,是不是梁秘书在追求宗助理,总要借机问东问西的往跟前凑。
她问,宗英就说,孟既明就在边上,一点就透了。转头回了家又说梁善,说她多管闲事,让她离宗英远点。
说她笨倒是没什么,冤枉人才觉得委屈,梁善两天没理他。
孟既明也不理她,上下班自己开车走,早餐晚餐自己吃,话都不说一句。
梁善上班一年,第一次迟到,坐公车的时候遇到个猥琐男,梁善把人给打了,去派出所处理。打电话请假,宗英去接人。
从派出所出来,就看见在外面抽烟的孟既明。孟既明也看见并肩出来的两人,男人的风衣罩在女人肩上,显得特别大特别长,特别碍眼的不协调。
下台阶的时候,梁善的手搭着宗英的手臂,脚扭了。
人接到了也没直接去公司,梁善要回家换衣服,上楼的时候孟既明跟在后面。
梁善把自己的风衣卷起来扔进垃圾袋里,孟既明又给提出来,确认了刚才看到的黏糊糊的一团白色不是眼花。
“那人呢?”孟既明问。
梁善正在揉药酒,没听清,疼得嘶了一声才问:“哪人?”
孟既明没再说什么,过去坐在茶几,把她蹬在上面的脚往自己腿上放。
心里的火气还没消下去,下手就重。梁善抽了几下,脚踝被握得更紧了,疼得连连吸气。
男人手劲大,揉得一点都不温柔,梁善用力撑住沙发都坐不住,仰在靠背上叫了声疼。咬着唇强忍,叫得跟小猫似的。
脑袋扬着显得脖子更长了,阳光下泛着白光。职业套装的半身裙因为抬着一条腿,褪到了大腿上方,一览无余,比脖子还白。
因为疼,脚趾头都绷直了,踩在他的大腿上面,一下又一下地蹭着西装裤。
上次离得这么近,还是在云山,当时没忍住,他吻了她。
是去年夏天,天气最热的时候。
一年时间过得真快,安城都入秋了,冷得完全不似往年。
孟既明是忍了一会的,垂着眼皮给她揉着脚腕子。后来就不对了,药酒揉到了小腿肚上,手感和脚踝完全不一样,没有骨头特别软。
然后,梁善那天就没去公司,从请了半天假变成一天。
原本只是扭了脚,后来浑身都疼。
孟既明倒是回公司了,神清气爽。
置气互不理睬的两个人,那天又开始说话了,好像恢复了正常,又好像什么都不正常了。
孟既明想不明白,男人和女人之间不就这么点事,别人都是正常的,要么轰轰烈烈热热闹闹,要么平淡如水日复一日,怎么到了他和梁善这就这么难。
两年,吃饭睡觉,说话走路,都是他们俩,没有过别人,怎么还越走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