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哗哗下,伞立在门口。
纪敏之伸过手说:“书包给我吧,我可以自己背着。”
纯黑的双肩剑桥包,视觉上偏中性,他一身黑色的衬衫西裤,提在手里不算特别违和,纪敏之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更不希望他松开自己的手去拿雨伞。
包直接背到了孟既景肩上,拿过雨伞。
纪敏之愣住,看着他背着她的包,怪怪的感觉往心头上涌,又有点甜丝丝的。
孟既景问汤媛:“用不用送你?”
汤媛连忙摆手又摇头,“不用不用,你们先走吧,我还要写会作业。”
他就牵着人走了。
雨很大,隔窗看着和走进去完全是两种感觉,真的特别像汤山的那场雨。
牵着她的那只手也像那天,攥得特别紧,只要脚下一打滑就攥得更紧些。
已经过去大半个月,她仍记得当时的感觉。
除了家里人,他是第一个这样正式地牵住她的手的异性,不知是当时太害怕了还是怎么,一点抗拒的感觉都没有。不像生日那天,跳舞的时候特别别扭,陌生的成年异性的手令她无所适从,跳了两支舞就偷偷跑了,直到洗干净手又呼吸了外面的新鲜空气才觉得舒畅些许。
“孟既景。”
说话声没有雨声大,她以为他听不见,却忽然朝她看过来。
“怎么了?”
他牵着她更往身边带了带,胳膊完全贴上。
伞很大,雨更大,两个人的皮鞋都湿透了,身上也难免被雨水潲得湿了。
纪敏之没说心里想的那些,比如那天汤山的雨也是这么大,再比如那天他们俩也是这样牵着手走。那时他还是孟老师,不是她的男朋友,但是当天夜里就是了。
后来几次想起都恍惚,他们俩到底说了什么,她怎么都记不起来。
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那句:敏之,我喜欢你。
一想到,她就会开心地笑。
就像现在,她就开心地在笑,特别特别开心。
孟既景看着她笑,也弯起了唇角,忽然松手在她头顶揉了揉。
头发软软的,就像她这个人一样。
还以为这么柔软的女孩子没有脾气,原来也会生气,会维护自己喜欢的人。
明明在生气,说起话来仍是那个节奏,不急不忙,轻声细语,也没见多厉害,却在坚定地表达。
就是手抖个不停,现在还有点抖,心跳应该也很快。
要是换个别人,他可能会说不用去在意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可是她是纪敏之,不是任何人,他就什么都不想说了,她这样很好,就这样就好。
校园很大,没有那么多的灯,天黑雨急。
两人牵着手,慢慢地走。
直到坐上车都没有再说话,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递给她一条毛巾,她擦干胳膊上的雨水,想要让他也擦擦,发现湿的都是衣服,没这个必要。
孟既景指了下她的脚,“把鞋和袜子脱掉,擦干。”
副驾的空间足够大,身旁的人在开车,纪敏之确认他没有在看自己,才把鞋和袜子脱了,把溅了泥水的小腿和脚擦干净。
脚垫上全是雨水,便把小腿藏在裙子下面侧坐着,看着他开车。
雨刷左摇右摆,快速挥掉挡风玻璃上的雨,更快的布满新痕。掠过的灯光霓虹与黑暗交错纵横,如同织就的隧道,仿佛穿过某个路口就会驶向未知的空间。
纪敏之一度怀疑自己做了个梦,其实车子仍然行驶在安城的那条山路上,时间从未向前移动过分毫。
她想要回到那天晚上,听一听,看一看,到底孟既景对她说了什么,她又说了些什么,是怎么成为他的女朋友的。
稀里糊涂不会后悔,但有遗憾,毕竟人生第一次,她希望每个细节都记得。应该,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
打破幻象的也是梦,纪敏之睡着了,醒来时在自己的床上。
外面的雨已经小了,轻轻敲打在窗户上面。
开了灯才知道不是她家,只是很像,床是一样的,梳妆台是一样的,哪里都一样。
身上仍是穿着校服的衬衫和裙子,弄得被子里面都有点潮湿。
踩在地上发现,就连地毯和毛绒绒的拖鞋都是一样的。
她觉得汤媛说得对,孟老师真厉害,真的把她的卧室复刻了一个。
所以,才会睡得这么好吧。
孟既景和小黑在客厅里玩,正往嘴里塞着小肉条,小黑看到她便一边吃一边活蹦乱跳地跑过来。
纪敏之摸摸它的脑袋,抱起来走到沙发旁,坐在他身边。
“我的呢?”
刚问完,嘴里塞了一块。
什么呀,原来就是块肉脯,倒是好吃。
奖励是昨天的,所以只有一块,今天的奖励要等完成今天的学习才会有,还要看她的表现。
纪敏之表现很好,上了两天学,学的都会,作业写得也快,连带明天的预习完成不过才七点钟。
晚餐是孟既景煎的牛排,还给了她一包糖外加一袋肉脯,就变得眉开眼笑。
纪敏之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结果被拉回到沙发上。
坐了好一会,抱了好一会,没有说话,就那么安安静静地抱着她,连亲吻都没有。
倒是剥了颗糖喂进她嘴里。
问她:“甜么?”
她眨着眼,点头,怕他不信似的凑到面前哈了一下。
确实,连空气里都是满满的香甜。
他扶着她坐好,搂回到怀里。
抱得不算紧,她的耳朵贴着他的心口。
砰砰。
砰砰。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他的心跳却忽然快了起来。
纪敏之安静地靠着他,闭上眼睛,数着心跳声。
听见他叫她的名字:“敏之。”
她的嗓子像被甜糖糊住了,张不开嘴,也出不来声。
但她知道,他听见了,因为就贴在心脏的位置,隔着层薄薄的衬衫。
孟既景问:“我是谁?”
她答:“孟既景。”
声音小小的,又说:“男朋友。”
他的声音里带了明显的笑,“那你也不能总是连名带姓叫我吧,礼貌么?”
纪敏之这才反应过来,确实不合适也不礼貌,便试着叫了一声:“既景?”
他又笑,把她拢紧了些,“听起来像是我妈在叫我啊。”
她也笑,却犯了难,不会了。
“要不,你叫我孟先生吧。”
纪敏之彻底不会。
宗助理就是这样叫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