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敏之对金钱没什么概念,贵呀贱的都是心意,可是在收到丁媛送给她的礼物时仍是有些不知所措,悄悄地拿眼角去看孟既景。
孟既景往后一靠,手搭在她身后,“收着,喜欢就说谢谢。”
“谢谢阿姨。”
才刚说出口,听见他又低声补了句:“不喜欢也说谢谢。”
攥拳捶在他腿上,举得重落得轻,更快地把手收回去藏在身后。
一抬眼,愣住。
男人扬着脸在笑。
纪敏之忽然发现,他在她家时不是这样的,也会笑,会和她爸爸聊天喝酒,两个成年男人对话侃侃而谈,却没有哪一刻是现在这副模样。在孟家的孟既景笑得像个孩子,特别自在又放松,是个被宠爱的孩子。
原来,他们俩是一样的,在自己家做最自然的那个自己,而到对方的家里只是因为喜爱,为了对方而融入彼此的生活和家庭。
他为了她,在她家过了三个春节。
肯定,也想家。
她朝着他靠过去,在耳边小声地说:“孟先生,你笑起来真好看,我……喜欢你。”
好像,很难说出那句爱你,哪怕心里再喜欢再爱,在这种情境下也是难为情的。不像私下里两个人,那样紧密不分时,他轻轻地推一推,软着声哄上一句,也难为情却能大声地叫出来。
他仍是那样笑着,揽住她的肩头揉了揉,忽然低下头来对她说:“我也是。”
眸子里像有光在闪,看透她似的紧盯着她的眼睛。
她的心蓦然漏了一拍,继而扑扑地跳起来,耳朵尖都红了,小小声地说:“明年,我还陪你回家过年。”
孟既景唇边的笑益发明显,轻声应道:“好。”
近在眼前。
她就慌了,特别怕他忽然再往前,又渴望似的指甲盖都抠到掌心上了。眼睫毛忽闪着垂下去,视线转啊转的总会落回到他唇上。
特别,特别想亲他一下,就一下。
旁若无人的亲昵,丁媛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想要起身离开又怕惊扰了,紧着给儿子打眼色让他把人带走。
孟既景把人带走了,遛狗去了。
纪敏之指着墙角揉着小黑的脑袋,“喏,就是在这里发现你的,你还记得么?那时候你就只有这么一点点大,湿乎乎的,特别小一团,特别特别可爱,还记得么?”
孟既景听着,扬了扬眉,好像什么话从纪敏之嘴里说出来都是动听的。原以为她会说湿乎乎的特别可怜,结果竟然是特别特别可爱。
即使是只狗,听到了也会开心吧。
小黑就是,摇头摆尾的高兴,还压着声音回应了两嗓子。
日子过得慢,终于,他的小女孩和小黑都长大了。
又像是一眨眼,他的敏之和小黑依然像个孩子似的,在这里笑闹玩耍,没离开过似的。
安城的春节没有雪,倒是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毛毛细雨,落在身上特别轻,就是冷。
小黑不怕冷,满院子疯跑,两个人手牵着手慢慢地走,看着它来回地跑。
“小黑是不是也算回家了?”她忽然问。
“算吧。”他停住脚步,勾了下手指把人带到怀里用大衣包裹住,问:“冷么?”
“有一点。”
“累么?”
累。
纪敏之没好意思说,埋着头仍是那句:“有一点。”
头顶一声低笑,搂在身后的手收紧。
“上楼去睡觉吧,虽然我很想把你带回去。”
纪敏之诧异抬头,“回哪儿去?”
孟既景在她唇角极轻地咬了一下,含住张开的上唇吮吻着说:“公寓,那张床上,就我和你,就我和你两个人。”
纪敏之张着嘴像是突然不会喘气了,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攥住重重地提起来悬在半空。
第一次,他这样直白地表达欲|望,她不知如何回应。
细密的雨丝自夜空中落下,落在他的头发上面,飘在她脸上,身上却是暖融融的,心里也是。
刚才那种特别想要亲吻他的感觉又出现了,连个犹豫都没有就踮着脚吻了回去,勾住脖子用力收紧。
冷得实在受不了时,两个人抱着笑起来,手和脸都是冰凉的。
安城的冷和上京不同,一个是强势的直接把你吹个透心凉,一个是从你的骨头缝里缓慢地钻进去漫延至全身。
纪敏之感受过才发觉,孟既景就是这样,点滴渗透进她的生活里,每天占据一点点,最后占了个满满当当,无处不在。
以前从未想过会是这般。
少女怀春总会有个期待,一会想着这样一会盼着那样。可是当他出现,她就确认他是最好的,满足她的全部想象。
所谓的完美恋人,应该就是孟既景这样吧,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了解她的全部喜好。有时如师如长像个父亲,有时像个孩子,还有时……像个流氓。
这一天,她全都感受到了。
还有安城的小年夜,不一样的年夜饭,他的家人。
这应该是一年最好的结尾,也会是即将到来的一年最好的开始。
纪敏之无比期待,新的一年,再长一岁。
她已经有点等不及了。
“孟先生。”她忽然想要告诉他,她的期盼。
孟既景正要开门,顿住脚步朝她看去,“怎么?”
她学着他的样子勾住手指,仰面凑近,说道:“我们能不能……早点结婚?”
笑声是从喉咙里溢出来的,不是笑她痴笑她傻,而是一种满心愉悦的忍不住的笑,低低沉沉徘徊在她耳中。
纪敏之跺了下脚,又问:“能不能嘛?”
摇着他的手,拖着长音,撒娇似的。
他故意逗她,“理由?”
“因为……”刚才还脸不红气不喘的人忽然卡了壳,支吾了会一鼓作气地说:“因为我想和你结婚,想要生个宝宝,我在十八岁的时候就这么想了。”
话音方落,就被提抱起来,孟既景一手托着她一手拉开大门,边往里走边压着声说:“行,今年就结,现在就去生个宝宝。”
纪敏之在他身上捶了好几下,扭着身子把脸埋起来。
以前怎么会认为他是绅士呢?
就是个骗子,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