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上京|城接连下了几场秋雨,瞬间冷起来。
明明一个星期前还能穿短袖,现在套上薄外套都嫌冷。
梁善没在这个月份来过上京,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西北风,半知半解了同学们说的那句去喝西北风的玩笑话。
她只是好奇,怎么能叫喝呢,分明是灌进嘴里的,不止是嘴,是能穿透皮肉直接吹进骨头缝里面去的。
安城不会这样,只要站在有阳光的地方就不会冷得彻骨。
梁善站在路口的咖啡店外面,看被风吹得翻飞的落叶。
转眼就快要到冬天了啊,时间过得真快。
听说上京有暖气,不知道孟既明的房子里面有没有。
听说有暖气的屋子特别暖和,她怕冷,仍是有些期待。
安城没有暖气,虽然安城没有上京冷,但是冬天的房间里面很难忍,需要开空调才可以,可是开了空调又会变得很干燥,孟既明会流鼻血。
昨天他就流鼻血了。
上京的秋天已经很干了,到了冬天再有暖气会更干吧。
梁善想买个加湿气,点开手机才发现手冻得直哆嗦,点屏幕都不利索,揣起手机想着一会上车再看,面前站了个人。
“梁善?”
梁善不认识她。
很明显对方也不认识她,试探似的在叫她的名字。
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梁善认识的女孩子里面最漂亮的就是纪敏之,眼前这位,勉强可以排第二。
听起来,像是南方的女孩子,声音放得很轻,即使大大方方。
对方见她不断走神,笑着说道:“你是梁善吧。”
完全确认的口吻。
“是。”梁善点头。
漂亮的女孩子笑得更好看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你是孟既明的女朋友么?”
这回答得快:“不是。”
女孩子的表情明显松了口气,仍是笑着对她说:“我们是同学,不同系,我叫杨意。再见。”
说完转身就走,梁善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喜欢孟既明的女孩子吧。
朝着咖啡馆看去,就看见孟既明站在门口。
板着张脸,不高兴似的。
可能是天冷了吧,手里两杯热饮,昨天他还在喝冰咖啡呢。
孟既明塞给她一杯,扭头就走,就像刚才的那个女孩子。
叫什么来着?
梁善跟在他身后,坐上车想起来了,叫杨意。
喝了一口才发现不对,是咖啡,又浓又苦。
孟既明也发现了,喝了一嘴的奶。
一言不发换过来,连着喝了好几口咖啡才把嘴里的那股甜奶的味给压下去。
梁善看了眼被他喝过的杯口,再看身旁坐着的人,悄悄在自己的杯口上擦了擦。
孟既明看见了,忽然出声:“怎么?要不然咱俩把杯子盖换一下。”
“你都碰过了……”
就像在说,换过来也一样。
嫌弃似的。
孟既明气呀,比刚才听见她说那声“不是”的时候还气,“梁善,你是嫌我脏么?”
“不是……”
他现在最不想听见的就是“不是”这两个字。
他不想再和她说话,话却自动自发出了口,“那是什么?”
梁善也不知道怎么说。
脸都憋红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该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他们俩的关系不应该这么亲密。
太亲密了。
就像大哥和敏之那样亲密。
她第一次见人接吻是在游乐园,高一那年的暑假,亲眼看见大哥抱着敏之去吻她的嘴。
大庭广众,天经地义。
直到今天她依然记得那个画面,就坐在过山车下面的路边。
她当时就那样傻看着,连移开视线都忘了,还是孟既明推着她的脑袋走到旁边去才反应过来。
接过吻的人才可以共用一个杯子,不介意彼此用嘴碰触过的地方。
在孟既明家,大哥和敏之分别有自己的杯子,但是偶尔不经意地拿起了对方的杯子,一样会自然而然地使用,而非不好意思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放回去。
恋人之间才会这样亲密,不分彼此。
孟既明和她,不是。
反正都被他发现了,干脆大方地擦干净,喝了一口又甜又暖,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孟既明看着她享受的样子跟只舒展的猫似的,背脊缓缓挺直恨不能伸个懒腰,那点不高兴渐渐散去,问她:“好喝么?”
“好喝。”
“因为有那口咖啡吧。”
梁善不知道他怎么又高兴起来,但总比横眉冷对要好,便顺着他的话也笑起来,“也许吧。”
他笑着看向前方,哼道:“笨,那叫拿铁。”
特别小声,梁善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他腾出一只手来,打开自己的咖啡盖子,让她往里面倒奶,梁善小心地把奶兑进去。
孟既明让她尝一尝,她接过来抿了一小口,有点好喝。
他把杯子递到她手里,指了指说:“拿铁。”
这回听清了,又喝了一口,笑弯了眼睛说:“好喝。”
孟既明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傻丫头。”
车子缓缓开在满是落叶的小路,经过校门时梁善看见杨意的背影,去看孟既明时发现他直视着前方,便小声地问:“我们去哪?”
平时放学回家都不走这条路。
孟既明:“天冷了,去买衣服。”
梁善想起来她要买的加湿器,点着头说:“好,刚好我也要买东西。”
“买什么?”
“加湿器。”
他的手又伸过来,梁善以为又要摸头连忙往后躲。
原来是冲着她手里的那杯拿铁来的。
杯口遮了半张脸,遮住嘴角扬起的笑。
傻丫头知道心疼人了,要给他买加湿器。
他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因为干,在她问为什么流鼻血的时候,确实是干,却也没到流鼻血的程度,但他总不能告诉她是因为她在他面前晃悠吧,哪怕她就穿着身很可爱的家居服,毛绒绒跟只小熊似的。
粉嫩嫩的毛绒小熊,胸前补丁着一只硕大的兔子脸。
走起路来,兔子的两只红眼睛一颤一颤的。
鼻血连个预兆都没有,直接就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