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怀安就睡着了,梁善也困,努力睁着眼睛。
孟既明用手拨了下她不停眨的睫毛,“睡吧,一会到家叫你。”
梁善想说我不困我陪你,嘴还没张开便眼皮一搭,一秒入睡。
这一晚上有些熬人,尤其还是一早出门,在孟氏待到快要下班,早就坚持不住了。
车停稳,人都没醒。
幸好兄弟俩一前一后把车开回家,三个清醒的大人各自抱着一个进了家门。
放上床时迷迷糊糊睁眼,抓着领口把手盘到了颈后,哼哼唧唧不肯松开。
孟既明半弯着腰,一条腿跪在床上,哄了好一会才算让她把手松开把裙子脱下来,内衣扣刚解开,光溜溜的两条胳膊又缠住脖子。
明明一口酒没沾,半梦半醒就跟醉了似的。
孟既明没办法,干脆自己也别扭地脱了衣服上床,陪她躺好。
人就一个劲地往怀里拱,拱得他火大。
话都说不明白的人,又是亲又是抱,劲没多大,但是他小心翼翼地不敢生推。
推了没两下,笑着的人就哭了,委屈得不行,抓着他的手放到小腹,刚觉得里面动了一下又往上挪,按在心口。
动静比刚才还明显,怦怦怦跳个不停。
比他的手还热,软乎乎盈满他的掌心。
哭声渐渐变了个调,热气连绵呵在颈间,还有湿哒哒的眼泪往他的脖子上蹭。
房间里连盏灯都没开,又黑又安静,压抑的呼吸声,隐忍的抽泣声,混合交织。
“孟既明。”她忽然叫他,张着嘴就咬,虽然迷糊但是下嘴挺狠。
孟既明瞬间清醒一半,可算知道他儿子咬人的劲是随了谁,哼了一声在她拱起的腰后捏了捏。
“梁善,睡觉。”
“离婚。”
这一下全醒了。
啪一声拍在屁股上,梁善的哭声彻底响起来,哇的一声。
孟既明连忙去捂她的嘴。
房间的隔音很好,架不住有了孩子之后,家里每个人都像是多长了一对耳朵,生怕孩子突然哭起来,个顶个的上心。
越捂哭得越厉害,跟她儿子有一拼。
孟既明忽然想笑,干脆让她哭,一边用手揉着一边在她脸上亲吻。
吻一下,说一声:“为什么哭?”
“我欺负你了?”
“梁善?”
“孜孜?”
“什么?”
说什么都不管用,就这声好使。
哭声戛然而止,眼睛都有点肿了,半睁着看他。
抽噎着问:“什么……怎么了?”
“我没说他,我叫你呢。”孟既明狡辩,反正能让她转移注意力不再哭了就行,当然他也是有点故意的,好长时间没拿这名字逗她了,看看她什么反应。
梁善本来就困,哭了一会更累,脑子半点都不转。
她清醒时问过他的,是第一次听见家里人叫“什么”时,登时一惊,还以为两个人亲热时说的悄悄话被人听见了,结果发现是儿子的小名。
问他为什么,他也没好好解释过,只说合适就拿来用。
梁善别扭了好一阵子,每次听到都觉得怪怪的,勒令他不许再拿这两个字来叫她,又适应了好一阵子才算把这篇翻过去。
现在,又来了……
梁善的脑子不清不楚,孟既明可是清明得很,她稀里糊涂乱说两个字,震得他脑袋嗡嗡半天。
儿子都快一岁了,肚子里还揣着一个,竟然想要和他离婚?
不知道她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一孕傻三年,可能是真的,尤其她本来就傻,早知道就该学他大哥,做个手术一了百了。
以前他还笑话攴攴不能猫道,现在发现还是很有必要的,不为自己,为了梁善。
思路一打开忽然有又点明白了,今天晚上就不该带她去参加什么生日宴,真他妈的……每次遇见唐芯那个神经病就没好事,还有石玉,这两人不好好在上京待着,跑到安城来做什么,一来就给他找麻烦。
他想借她困顿把这事给翻过去,又想借机问个清楚,看看她到底什么意思。
还没琢磨出怎么说,人又缠上来了。
“孟既明,你不能——”
话说一半又要哭,是能把人急死的。
“不能什么?”他问,没什么好气的样子,刚才还哄她呢。
梁善往后蹭,想要看清楚他的脸,被搂回去紧紧贴着。
黑得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她咬住嘴把脸埋在胸前,又被他托着脸扬起。
拇指压着嘴唇揉按,亲吻却特别轻,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吻,问:“你想说什么?”
又一下,“告诉我。”
反复,如同在她唇上施咒,“我听听,我能不能。”
她张开嘴,舌头就探进去了,强硬地把她的话顶了回去,“想清楚再说。”
梁善想不清楚了,话也说不清楚,努力表达:“不能离婚。”
说得慢,又含混,一个字一个字钻到他的耳朵里面去。
听得倒是挺清楚的。
呼吸一窒。
真他妈的……可笑。
把他吓半死,原来是这么一句。
果然傻,傻得可爱。
又哭又闹大半天,结果给他来了这么一句,到底怎么想的?
他又哪里会懂,梁善在想什么。
她以为自己对于石玉和唐芯的婚姻没有看法也没有想法,可是就在车上那短短一觉,她就做了个梦,吓得她连醒都不敢。
就连唐芯那样的家世,都要和石玉闹到离婚的地步,差点连人前的体面都做不到,两个人见了面故作冷静,偶尔低下去的眼中都在冒火像要杀人。
她没见过石玉那样,总是温和得体,说着让人舒适的话,带着平等和善的笑意。
原来,男人翻起脸来是这样的。
外人听见他那句玩笑般的“来给前妻撑撑场面”,都觉得是在高抬唐芯,梁善听了只觉得,男人真可怕。
婚姻中的唐芯不过如此,她梁善又算什么呢?
如果有一天,孟既明不想和她过了,不喜欢她了,离婚是最容易的事。
她不会和他闹的,她只是想不明白,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能不能也要一个孩子,她没那么贪心,给她一个就行,她不挑的,他给她哪一个都行。
她也可以躲得他远远的,不在安城,去哪里都可以。
暗夜里,缓缓传来特别轻一声。
“梁善,我不会和你离婚的,别做梦了。”
“你要是敢和我说离婚,咱们俩,得死一个才行,明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