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长条桌对面安安静静坐着一个女人,穿一件绛紫色的百褶衬衫,搭配藏青色的西装裤,身上没有多余的首饰,一派温文秀雅,透出几分艺术家气质。这样的女人,会是杀死董承的凶手?隔了一层特制的玻璃,她和厉晋远能将审讯室内的情况看个一清二楚,但审讯室内不仅看不到他们,甚至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事关人命,苏元亲自上阵,敲了敲桌面:“姓名,年纪?”
“元昭君,今年腊月该是五十六了。”
中年女人面容白皙,虽然年过五十但眼角只有几丝细纹,微笑时才能看出来。“你和董承是什么关系?”
元昭君单手托腮,平添了几分风情,漫不经心地喃喃低语:“认真论起来,就是客人与服务生的关系吧。”
苏元一拍桌子,气势凌人:“你说谎!有人说,你和董承向来交往甚密,几乎天天都要见面,还时常相约吃饭,是不是?”
元昭君一点不避讳,瞳仁清亮:“是,你说的没错。我独身一人,无儿无女,董承很懂讨人欢心,像个开心果一样,所以我当他是亲生孩子般看待。不过,只是我单方面这么想罢了,也没和他捅破窗户纸明说过。”
董承今年二十五,的确可以当她儿子了。元昭君表情平静,眸底却盛满了悲伤,娓娓道来:“三十年前,我跟随老公去M国定居,谁知去年他得了阿茨海默症,失踪了。后来,警方在郊外河边找到了他的外套,断定他可能失足落水死了,连尸身都捞不到。”
“人老了,就想落叶归根,我变卖了家产回国,离开了和老公生活三十年的伤心地。回国之后,我嫌一个人住太冷清,死在屋子里都没人知道,就在这家酒店定了个套房长住,认识了董承。”
苏元咄咄逼人:“既然你和他关系这么好,为什么要杀了他?”
元昭君的脸上瞬间褪去血色,苍白如纸,像是骤然听闻一声惊雷,纤瘦的身体一震,似乎轻轻一碰就会支撑不住摔倒。她抱住桌上的玻璃水杯,像是溺水的人抱住了救命稻草,好一会儿,才镇定心神:“我一直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谁知道他……竟然出轨有夫之妇!”
她双手掩面,指缝间隐约传出低低的呜咽:“他无意中说漏了嘴,被我知道了。我很生气地骂了他,想劝他回到正途,谁知他死不悔改,我就……我就动了杀机。”
审讯室里一片安静,只能听见她低低地啜泣。隔壁,厉晋远冷哼一声:“这个杀人动机,编造得相当牵强!”
林甘蓝没接话,环抱双臂,认真盯住长桌后的元昭君,苏元已经问到了她的杀人手法。元昭君眼底闪过一丝迷茫,沉默地想了想,迟疑地答:“我把毒放进了保温杯里,让他喝下去……”她还没说完,眼泪又大颗大颗地滚下来。隔间里,林甘蓝眼眸幽深,她刚化验过那个粉色保温杯,元昭君在说谎!厉晋远抬了抬浓眉,漆黑深沉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黑白分明的星眸,樱桃似的红唇,微微抿着,勾勒出一条弯月般的红线,似乎蕴藏了无数宝藏,充满了诱人的吸引力。他的声音低沉,稍带了几分意味深长:“有人认罪,你可以解脱了,不必再查下去。”
林甘蓝回身,静静迎上他的双眸,神色坦然:“你不必用什么激将法,没查到真相,警方不会罢休。”
她没表明自己的立场,但那双微微攥紧的拳头,又似乎证明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