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跑了?怎么可能!治安队长大骇,他可一直让属下把守着街区两侧的出口,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出路,那些人从哪里跑出去的?看着那条短信,他惊得张大了嘴,足可以塞进一颗鸡蛋了。脑海里不断回荡着两个字,完了,完了!这下子,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既得罪了比勒尔,又惹怒了A国总统的女儿蒂芬妮,还在世界军那儿落了个办事不牢靠的印象!内心挣扎许久,他颤抖着手指打出一条短信,打算向世界军解释一番,希望能挽回几分颜面。谁知,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摁下了“发送键”,屏幕一闪,短信纹丝不动,反而弹出一条消息——您已加入对方黑名单。黑……名单……治安队长欲哭无泪,他这是做了什么孽啊!——亚历山大城的一间豪华公寓内,一个年轻的白人男子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攥着一杯酒,褐色的酒液随着他的手轻摆而微微晃荡。他微皱着眉头,仿佛陷入了长久的思考,许久才抬了抬眼皮,看向书桌上方的一块偌大屏幕。屏幕上,正循环播放一段街景,像素不高,场景模糊。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其中某个出挑的人影,眼睁睁看着他走出咖啡馆的后门,上了一辆灰蒙蒙的旧车。因为摄像头的角度问题,只能拍到旧车的一部分,挡住了牌照。他低头,目光挪到了桌上的一份资料,一寸小照片赫然正是屏幕中出现过的那个男人。他放下酒杯,拾起资料,轻启薄唇低声念道:“厉晋远,厉家三子,少时参军,现任永南基地……”张口竟然就把厉晋远的隐秘身份道出。不多时,书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没放下资料,腾出另一只手摁了免提键,开门见山:“查到他们出逃的那辆车了?”
“查过了,那家咖啡馆名下只有一辆送货的车符合视频里的条件,应该是它没错!那辆车往城外去了,牌照是……”不容对方说完,白人男子轻轻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严密监视他们的行踪。”
对方微怔,很快回神:“是!”
但他没挂电话,沉默片刻,又道:“咱们在亚历山大城有多少能调用的成员?精明能干点儿的,太蠢太笨的,就别招来面前碍我的眼。”
对方略一估计:“尚在本城的正式会员,一共二十七人。能成为咱们正式成员的人,必定不是蠢货。”
他呵了一声,有几分调侃:“你这是变相夸自己呢?”
“不敢,不敢。”
对方态度谨慎,似是生怕他突然变了脸色,想来没少在白人男子这儿吃瘪。好在白人男子没打算为难他,继续道:“挑七八个得力的出来,半个小时内在公寓楼下集合,跟我走一遭。”
“走?去哪儿?”
白人男子咬了咬牙齿:“M国管控多严格啊,我们好不容易才在江州安插了两个优秀人才,他们一出手就折损了,这口气,我能咽的下去?”
对方没说话。得知徐慧兄妹折损,他们便开始彻查那件事,很容易就查到了厉晋远身上。厉晋远的特种兵身份隐秘,但世界军也不是吃素的,多花些功夫还是查了出来,甚至查到了他们过往的一些行踪——譬如厉晋远当时正在美国华盛顿,譬如几个月之前他曾经抵达过亚历山大城,在华盛顿期间再次联系了导游萨拉。他们利用萨拉,本想活捉厉晋远,谁料阴差阳错被他识破。首领气得暴跳如雷,索性下令,捉不住活的,死的也行!然而……厉晋远再次从他们手上逃脱了。想到这,白人男子的脸色沉了沉,斩钉截铁:“不要废话,去办事!”
——亚历山大城外。鹿佳佳驾驶着咖啡馆提供的那辆运货车,一路开出城。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留意着马路前后,却一路安静,没发现什么异样。他缓缓吁了口气,暗忖世界军的人或许没那么快发现他们已经离开那片街区了,说不定这会儿还盘桓在街区附近,准备来个守株待兔呢!想到世界军的人做了一番无用功,他的心情好了不少,嘴角止不住上扬。眼睛往后视镜一扫,瞥见厉晋远坐在后座正盯着身边的林甘蓝吃东西,眼神温柔得如同三月春水,几乎把人看得融化掉。他“嗤”一声,戏谑道:“阿远,长久不见,没想到你现在竟成了个‘老婆奴’啊?”
“老婆奴?”
厉晋远轻声念了一遍,有些茫然,似是不明白这三个字的含义。“咱们现在可是在逃命,就这种紧要关头,你还不忘记挂着她的早饭。买了面包不够,还得准备热咖啡和途中要喝的矿泉水,啧啧,这份细致用心,可不是‘老婆奴’吗?”
离开比勒尔家之前,他们四人制定了严格的出逃计划,囊括了出逃时的穿着打扮,哪些行李须得分批运出,在什么地方接应,甚至四人抵达咖啡馆的路线,都一一详细规划了。林甘蓝是最后一个离开街区的,一路瞻前顾后,生怕有人跟踪,根据规划的线路前行,中途还刻意拐进了两个商店,随便买了几样小东西,绕了个大圈子才抵达咖啡馆。那时候,厉晋远早喝尽了两杯咖啡,连鹿亦明和鹿佳佳都囫囵咽下了两个面包,唯有她,气还没喘匀,就被鹿佳佳推搡着上车,美其名曰“抓紧时间”。顾全大局,她也没声张,揉着空瘪瘪的肚子上车逃亡。这一切,全落在了不声不响的厉晋远眼里。他何尝不知,鹿佳佳虽然二十好几了,可心性还像个小孩子,自个儿孤家寡人,便瞧不上他找到真爱,非得横插一脚,闹点事情。他懒得跟鹿佳佳计较,自顾自买了面包和咖啡,权当林甘蓝的早餐,先开口指了鹿佳佳当司机,然后上车才递给林甘蓝吃食。本来得了司机的活儿,鹿佳佳还挺高兴,兴高采烈地踩油门,同身旁的鹿亦明吹嘘,在这种逃命的紧要关头,厉晋远肯让他当司机,那是信任他的车技。谁知,车刚驶出巷口,就见厉晋远拿出了面包递过去,惹得他陡然气盛,有种被骗的感觉——合着厉晋远把方向盘交给他,就是为了方便自己撩妹?鹿佳佳冷哼一声,心里暗暗道,林甘蓝若是识相点儿,快些吃完早餐不作妖,他就忍了这口气。不料,直到车出城了,林甘蓝还在吃早餐!更气人的是,厉晋远还在一旁轻声劝:“慢点儿吃,别噎着。喝口咖啡,慢慢来。”
鹿佳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那句“老婆奴”的揶揄顺口而出。这三个字一出,车厢霎时安静下来。厉晋远和林甘蓝齐齐看向他,鹿亦明则目视前方,非礼勿听,好像与世隔绝的仙人,无论什么样的凡尘琐事都搅扰不到他。“哟,这么大一股醋味。佳佳,你是不是缺爱,所以见不得人家夫妻恩爱?那我劝你赶紧去找个女朋友,哦,男朋友也行,我们很开明的,绝不会歧视你。如果继续这么下去,我怕你以后会变态呀。”
林甘蓝轻飘飘道。闻言,鹿佳佳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手背青筋暴起。他缺爱?追他的漂亮女生能从华盛顿一直排到纽约!他怎么可能缺爱!更不可能成为变态!一波未平,一波再起。“老婆奴”三个字在唇间咂摸了片刻,竟品出了一丝甜味,厉晋远忽然笑了:“唔,当个老婆奴也不错。”
鹿佳佳大骇,差点把方向盘甩出去,这还是那个穿梭于枪林弹雨依然面不改色的男人吗?他怎么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没回头,脱口而出:“厉晋远,你不会是中了什么情蛊吧?”
厉晋远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意味深长道:“你这种没人爱的孤家寡人,不懂。”
他不懂?鹿佳佳真想揪着厉晋远的衣领,拖去夜店,让他瞧瞧鹿哥哥的帅气魅力!可惜,眼下正在逃命的路上,还有重返索达金字塔的任务须做,只得遗憾得叹了口气。谈恋爱的男人浑身弥漫着一股酸臭味,可恶!谈恋爱的老男人,不仅可恶,还可怕!一顿插科打诨,厉晋远也没忘正事,面色越发凝重,忽地喊了一声“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