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露水寒凉,冷风从大开的窗户狠狠灌入,湮灭了烛火,惹得屋内人平白无故心惊肉跳。
柳如霜烦躁着抚了抚心口,将手中被吹灭的书信用砚台压住,这才走过去将窗户关上。
谁知,风才停,下一秒,屋内便传来一声低笑,“阿霜,我来接你了。”
柳如霜慌乱回头,还没看到那人的影子,双目便被一片冰凉覆盖。而后,有人轻巧着贴近,在她耳畔低语:
“乖。不要看,我死的不好看,怕吓到你。”
那人手指压着她的眼睛,冰凉的指尖轻柔又不容抗拒的抵着她的眼眶,像是下一秒就要将那只眼珠子抠出来。
柳如霜下意识紧闭双眼,抗拒着后退。
面前的人力道却分毫不减,下巴抵上她的肩头,毫无感情的吐出下半句“地狱太冷,路也太长,我想请你与我同行……”
话音未落,苏仙指尖一空,那人嘭咚一声摔得四仰八叉,晕倒在地。
见此,少女无奈叹了口气,终于拢起了长发。
“还是昨天晚上那个小姑娘胆大一些。”苏仙抬腿踢了踢地上瘫成烂泥的女人,如此评价。
黑猫从外面把窗户扒开,倚在上面伸懒腰,【只能说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吧。】
苏仙耸肩,不置可否。
她走到桌前拿起那张烧剩的信纸,重新点起蜡烛。
看得出,这是一封用作交易的信件,信上的字并不好看,只勉强能看出几段交代结果的残句,下半段则被烧成了灰,化去了署名,不知全貌。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封信与柳如霜害原主的计划有关,否则也不会有“柳大小姐已死,纹银一百两。”这种句子的出现。八壹中文網
可,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任务进度条到现在都一动不动呢?
“是不够狠?还是说要处理掉?”苏仙提起铁锹,试探着比了比那人的脖子,惊得黑猫连忙叫停。
【宿主!原主可没让你干这种事!】在拯救部门,直接杀人解决问题这一项可是得分最低的!
苏仙原本也没打算动手,见它慌的不行,反倒使了些力气,压得那人面色青紫,这才慢悠悠将铁锹收回。
留下回过神的101,看着宿主眼底浓烈的恶趣味,再次炸起了毛,【宿主!】
逗它好玩吗!!!
“嗯,我在。”小姑娘笑眯眯,圆润转移话题,“你看,任务条还是不动呢。”
先前埋背叛者,进度条分明是动了10%的。
新人任务判定一向宽松,她把仇人吓昏了过去,又给对方造成了实际伤害,没道理还纹丝不动吧?
除非。
【咱们找错人了?】这下101也意识到了她的用意,有些难以置信,【可是她自己都承认了……】
它甚至以为任务快完成了。
苏仙将纸收下,眼睛依旧弯弯的,带着恶意的余味,却并未开口回应,而是转身看向窗外,“走吧。”
事情好像突然复杂起来了。
苏仙素来不喜欢这种复杂的事情,现下也是耐心不足。
不过,工作这种东西嘛,即便耐心不足,翻来覆去还是得干的。
“这么看来,只能去找昨天晚上那个倒霉蛋了。”
毕竟现在唯一确定与任务有关的,只有半截入土的小桃,只能从她嘴里撬点东西了。
然而,苏仙把柳如霜埋了半截后,去寻小桃时,却是扑了个空。
她并未走近那片坟地,但远远看过去,能看到有个人藏在隐蔽处,似是在监视。至于她先前埋好的婢女,早没了影子,连带着埋着委托人尸体的地方也乱七八糟,像是被人刨过。
所以,“是昨天那家伙吗?”
那个很大一只的小傻子?
倒不是她头脑简单乱下定论,而是这里地处偏僻,往常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得有人路过,更别说近两日还是不宜出门的阴天……如此,上次那小傻子自然成了第一怀疑对象。
还真笋。
大概入戏太深,看着那边乱糟糟的小山丘,苏仙砸吧嘴,有种自己被刨了坟的错觉。
.
另一头的陆清铖狠狠打了个喷嚏,难得失了雅致。
对座的官老爷见此,谄媚的笑,“春寒陡峭,陆少卿要多注意身体啊!”
“不劳费心。”陆清铖对这种嘘寒问暖却半点不受用,眼神照旧是带着冷峻以及审视,耐心却也不耐。
看的人心里发虚。
“这事吧……倒不是下官不愿意配合,而是那长春馆的大夫被其他人看着,下官也没有权利把人请出来啊!”那官员满脸为难,僵硬的擦额头冷汗,“您也知道,我就是个芝麻大点的小官,哪敢违背那些大人的意思……”
这陆少卿出了名的难对付,若非后头有人拿刀子抵着他,他是怎么都不敢跟这种人硬碰硬的。
官员有些坐立不安。
“是赵显?”陆清铖斟酌着,待他停顿才开口,那锦袍被阴影染了半边,颜色发沉。
官员心中一跳,身侧的手不停换位,也不敢再多说。
陆清铖见此,只能叹息着挥挥衣袖,将人遣退。
那人如蒙大赦,连声道谢,那姿态,看的陆清铖眼底都忍不住多了几分怜悯。
对于这人来说,介入此事,实在是无妄之灾。
他与赵显的仇怨,源于少卿之位的争夺。赵显性格狠辣,失败后也没有一刻放弃拉他下马。
而长春馆的案子,牵涉到两方势力,一面是扬言长春馆丁大夫对子女有恩的丞相秦鸣,一面是咬定丁大夫是庸医,治死独孙的林太傅,连圣上都对此投以视线,也难怪赵显要借用赵家权势,在此事上大费周章。
若是他没办法给出让人满意的结果,他这位置怕是也坐不下去了。
官员逃似的离开陆府。
陆清铖让人相送,自己却累的头脑发昏,索性抬眸看向窗外宁静的绿色。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他想起,那个小姑娘也是这种颜色。
她埋的奴仆陆清铖带了回来,不过那女子估计是被吓出了病,什么都问不到,只能从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事情的大概。——什么受人胁迫背主,把人害死,然后恶鬼索命之类的。
玄之又玄。
他倒更偏向于是私人恩怨,有什么人报复寻仇,玩了花样。
毕竟,如果真是那位被害的小姐,应该不至于那么冷静,埋了人之后还给自己立块碑吧?
思及此,陆清铖叹息,只想骂一句胡闹:哪有装鬼报复的?倒不嫌晦气。
这时,派出去的暗卫却是有了消息,从窗外闪身进来。
“公子,东西挖出来了。”
“的确有具女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