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晟玉近来情绪颇为不稳。
也不知是怎么了,自柳婧雯死后,他的势力状况便一直在走下坡路。分明柳家与林家依旧站在他身后,他做起事来却只觉力不从心。
秦鸣那老狐狸也是,嘴上不说,却像是知道了什么,宴会后便进宫参了他一本,说他底下有人结党营私徇私枉法。
更离谱的是,竟真有贪污后不将账本处理好的傻子。几乎是秦鸣那边一上,上林军便从那人家中搜出了一叠有问题的账本,连带着他也被指责办事不力,丢了到手的赈灾差事。
“到底有哪里不对……”在势力收拢上,他分明做的比那个人更完美不是吗?为什么情况却跟想象中完全不同?
手上动作一重,狼毫笔在纸张上留下一团沉色,段晟玉面色也随之变冷,“植护,备马,去柳家!”
这样不行,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
段晟玉心乱如麻。
屋外传来嘣咚一声,像是磕碰,等他反应过来无人回应时,大门已经被人慢悠悠推开。
有人披头散发,逆着月光靠近,裸露出来的脖子手腕,白的近乎透明。
她说,“殿下,许久不见。”
段晟玉呼吸一滞,下意识退了两步,这才扶住桌案,故作镇定的与那身影对视,“阿雯……你,你是回来看本宫的吗。”
“……”苏仙心里默默唾了一口,面上却是温顺,“殿下该是知道的,我回不来了。”
“所以,殿下可以陪我一起下地狱吗?”少女的嗓音犹如暖春三月,说出来的话却叫人感觉霜寒七尺。
段晟玉是信鬼神的,但他似乎有什么底气,模样迅速由慌张转向冷静,眼神也骤然温柔起来,“阿雯,本宫……”
他迈了几步,将距离拉近。
苏仙甚至还没将节目效果拉满,便已察觉到他身上隐秘的杀意,只得慢悠悠退了两步,继续表演。
“我知道,你不愿意,”
“也是,殿下怎么会愿意陪我下地狱呢?”
“殿下只想让我下地狱而已啊。”那言语,面上是恐吓,实际上更像是一种引诱。
段晟玉被激的血液逆流,指甲深深掐进桌面。
苏仙丝毫不怀疑,下一秒这人就会抛开自己那翩翩公子的皮囊,化身野兽将她撕碎。
好在朱云趁机摸了进去,趁着他全部注意力都落在了苏仙身上,一掌将他拍的不省人事,才免去了这场可能到来的缠斗。
至此,任务面板上雷打不动的条条终于是往上窜了一截,从10飞奔到了30。
苏仙见此,表情格外兴奋,也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个擦得铮亮的铁锹,直截了当的戳上了段晟玉的脖子。——可,令人意外的是,即便她卯足了力气,铁锹都无法下落分毫,更别提把那截脖子切成两段了……
“啧。”苏仙只能不情不愿收了神通。
朱云还以为她是不忍心,当着她的面在太子身上砍了两刀,语气有些不悦:“既然打算跟着我们公子,就别摆出一副余情未了的样子了,我们公子可比这伪君子好多了。”
苏仙抓了抓头发,没应,只是盯着那人被压出细痕的脖子出神。
朱云见此,也拿她没办法,索性闭了嘴。
谁知,没多久,苏仙那任务面板上的进度条再度窜了窜,勾出一阵僵硬的机械语音:【恭喜任务者,进度过半,即将解锁新剧情。】
苏仙瞬间打起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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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新剧情,实际上只是对这个小世界的信息补充。
这是个级别不高的位面,似乎是某本小说的衍生,整个世界都古板的围着“气运之子”运转。
而原主,本该是气运之子身边一个温柔尊贵的配角女二。
她先是被先皇赐婚于男主,又在发现男女主相爱后带着满身傲骨主动退出。——可以说,这是一个摆脱了女二恶毒框架的堪称理智的配角,一面以完美人设消除了人们对男女主爱情“见色起意”的疑虑,另一面也塑造了男主雅正端方的人设。
因为,剧情中的太子是个极其尊重女子的人,有未婚妻后也从不招惹别的女子,直至原主挑明他的心意,主动退出,他与信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女主霓凰郡主才得以修成正果,共济天下。
而原主,也因为男女主的愧疚心活的无比尊贵,连带着柳家都节节高升,成了上都第一的官吏世家。
而现在……
这位太子脑子似乎出了点问题。
霓凰郡主甚至还没从边关回来,他便动手除掉了自己的未来太子妃。
这是想干什么呢?
给女主腾地方?
可霓凰郡主生在边关长在边关,入秋后才初次在上都社交圈里亮相,他是怎么知道有这么个人的?还把人家结婚的要求都摸得一清二楚,属实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理由太过荒谬,苏仙表示还是想送这条狗上西天。
然而,任务者无法对气运之子下手是几条基础准则之一,她试探无果,最后也只能气鼓鼓背过身去,眼不见心不烦。
朱云同样有所顾虑,并未要段晟玉的命,只是心狠手辣的在他身上留了几刀,又用血水拍了巴掌印伪装现场,这才领着那小姑娘离去。
于是,这气运之子的性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留了下来。
至于苏仙,麻溜的从新资料中发现了别的有趣的东西,笑的前仰后合。——比方说:她老实巴交的陆小郎君,在这个故事里居然是个走极端的白切黑反派?
苏仙觉得相当荒谬,毕竟这种老实人并不具备当反派的潜质,她实在无法想象这傻子冷着脸说什么“天下皆是我囊中之物”之类的话,也无法想象他端坐高堂,予夺生杀……
这样彬彬有礼的人,合该坐卧书堂,满身墨香,宁静安然。
所以说,这个世界里的人不会全都坏掉了吧?
陆清铖也觉得荒谬。
他从朱云口中得知这小丫头通天的本事后,一方面觉得安心,另一方面,太阳穴又习惯性疼了起来。
——小丫头太厉害,他根本管不住,就很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