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片漆黑,一眼望不到头的巨大空间中,密密麻麻的雪白人脸正悬浮在空中。
它们带着显著恶意的笑容巨大,似有似无的窃窃私语声响彻了正片空间。
“……这么多诅咒。”
“感觉不太够啊。”她探手去摸后腰包里的钉子,苦中作乐的笑了笑:“看来出去得买个大容量的挎包了,但是我这种美女兜个大包绑身上实在是有碍观瞻……”
“嗬!”
人脸们并不理解少女的苦恼,只是裂开嘴露出森冷的白牙,宛若蝗虫过境一般铺天盖地的向她涌来。
浅蓝色的咒灵从她指尖过渡到钉具上,钉崎野蔷薇深吸一口气,集中了注意力瞄准诅咒——
“咻!”
手指松开。
钉崎野蔷薇的抛射准度极高,几乎一根铆钉就能破坏一张人脸诅咒。
只是诅咒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她随身携带的铆钉与之相比简直就是沧海一粟。
就在铆钉用尽时,雪白人脸再无避讳之意,铺天盖地的飞驰而下,她只得矮身在地上狼狈一滚——
“真是糟糕了啊。”
钉崎野蔷薇死死的盯着挤挤挨挨占据了大半空间的诅咒,一时避无可避。
然而就在人脸就要覆到她身上的时候,“啪”一下猛地从中间开裂了——
她瞪大眼睛,看到了从裂成两半的诅咒中间窜出来的人影——
是那个着装不合群的同期生!
黄符在空中飒飒作响,隐藏在宽阔广袖中的虎爪轻而易举地撕碎了泥塑质感的人脸,半空中响起噼里啪啦的破碎声!
钉崎野蔷薇呆愣了片刻,看着中岛敦摧拉枯朽般破坏着诅咒,碎屑烂脸洋洋洒洒地跌落下来。
他仿佛匿于黑暗的鬼魅,暗色长袍雪白宽裤精致布鞋的搭配在特定的环境更是造就了一种独特的神秘魅力。
钉崎野蔷薇就着跌倒的姿势仰起头,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对方闪转挪腾间造就的一面倒战况。
“……肉搏有点酷啊。”
不知从何而来的蓝光打在那张眉眼柔和的脸庞之上,仿佛给其塑了一层胶皮,他一闪而过的侧脸冷凝,带着肃杀之气。
一向自诩高专一枝花的少女不得不承认:“coolboy……居然比我还帅啊。”
解决完靠数量取胜的诅咒们,coolboy轻巧地落地,踩踏着满地碎裂的人脸对她伸出手:“钉崎,你没受伤吧?”
钉崎野蔷薇就着那只手借力站了起来。
她伸手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答到:“没有。”
“那就好。”中岛敦似乎松了一口气,“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虎杖和伏黑他们呢?”
“走着走着突然就掉下来了。”钉崎野蔷薇耸耸肩,示意自己也不清楚,“我掉下来的时候他们在一起的,只是在咒灵的生得领域里,该怎么找人实在有点头疼啊……”
她一顿,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中岛敦颔首:“它带我来的。”
“汪!”
毛发雪白的玉犬从中岛敦身后探出头。
“欸,这不是伏黑的式神吗?!”钉崎野蔷薇蹲下身rua了rua毛茸茸,惊喜道,“好孩子,你找到伏黑吗?”
“汪!”
玉犬沉稳地坐下,仰头发出一声狼嚎似的咆哮。
钉崎野蔷薇对着狗头又是一阵揉搓,她想了想,问:“对了,中岛,伏黑说你去追踪咒灵、不,泉镜花,是这个名字吧?”
“你追到了吗?”
…
长发翩然的高大女武士右手握着刀具,刀身贯穿了四眼咒灵将其钉在墙上。
端坐在她左手上的少女嫌恶地瞥了咒灵一眼,撇了撇嘴:“完全不可沟通嘛……原来咒灵种族里,漏壶是不可多得的聪明壶啊。”
这肌肤瓷白、蓝眼圆润,一袭与此情此景格格不入华丽裙装的少女,正是被记挂着的泉镜花。
她居高临下的俯瞰着目瞪口呆的虎杖悠仁和伏黑惠,目光闪动:“呐呐,虎杖悠仁,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她手指着被夜叉白雪牢牢固定在墙上的特级,开口:“你别看它现在这样,如果我放开他的话,一瞬间就能活蹦乱跳的吃掉你们啦。”
两人没有说话,她也不介意,自顾自的开口:“但是只要悠仁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把你们全须全尾的送出去。这家伙身上的宿傩手指也送给你们。”
对咒术界一知半解的虎杖悠仁求助地看向伏黑惠,后者沉默了下,沉声询问:“你先说什么事。”
泉镜花甜甜一笑,不知道从裙摆的哪里摸出来一个同款的干枯指节:“悠仁把这个吃下去就可以啦,很简单吧。”
她的声音和笑容一样甜美,内容却像是寒冬里浇灌在身上的一捧雪,生生地冻得伏黑惠一个激灵。
“那可是特级咒物——”
伏黑惠不敢置信:“特级咒物是剧毒之物,你让虎杖生吃和要他死有什么区别?!”
“我就知道……咒灵怎么可能与人类为伍!中岛完全是被你蒙蔽,居然会相信咒灵不害人这一说辞!”
泉镜花笑容一敛:“我没有害悠仁哦,他不会死的。而且,我更没有蒙蔽敦。”
伏黑惠摆明了不相信:“你一进来就把中岛引开果然另有目的……他不在,你和当初简直是判若两人。”
“你好烦啊,上次打我的是你,这次恶意揣测我的也是你。”泉镜花嘟起嘴,示意夜叉白雪放开对咒灵的限制,“摆在你们面前无伤通关的捷径不走,那就自己解决吧。”
利刃从四眼咒灵的胸腔位置抽出,它顿时张大了嘴巴,发出一阵“桀桀桀桀”的愉悦笑声。
被遏制的、属于特级的恐怖威压倾泻而出,伏黑惠一时间竟然动弹不得。
他心思急转。
对于咒术师而言,“量力而行”是印在骨子里的准则。
可作壁上观的少女堵住了通往外面的通道口,他们二人显然就是瓮中捉鳖的鳖,一时逃无可逃。
但是就此让同伴去送死他也做不到,泉镜花的保证他是半个字都不信——
咒灵的笑声突然停止了。
“扑哧!”
血液飞溅,滚烫的热血洒在了伏黑惠的脸上,他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在捕捉到那平稳的断口后,大脑宕机般的一片空白——
断肢砸落在地。
“……虎杖。”
虎杖悠仁的表情比他还空白,他呆呆的望着自己的断臂,像是失去了痛感一般呆立当场。
一旁的泉镜花眸色深沉:“虎杖悠仁,你现在还有后悔的机会。”
粉黑发少年却根本没能听到她的声音。
一击得手后的咒灵又嘻嘻嘻桀桀桀笑着跑开了,它妖娆的扭动着身躯,倒也给了咒术师少年们片刻的喘息机会。
伏黑惠弯腰捡起了他的断肢,喉结滚动,声音带上了微不可查的颤抖:“我们回去找家入医生,她的反转术式能够修复……”
“伏黑。”虎杖悠仁看上去有些呆呆的:“我、我们还回得去吗?”
他的手臂机理性颤动着,看得出其主人在强忍着疼痛。
虎杖悠仁的瞳孔涣散了一瞬,又重新凝聚:“我……才入学高专没多久,全靠□□击打,甚至没能熟练掌握咒力的使用。”
此前一直没有开口的少年在失去了手掌的这一刻,才突然明白何为“特级”。
他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行为乖张的咒灵根本不是自己和同样未成年的伏黑惠所能抗衡的。
轻而易举剥下一掌的咒灵还在笑,它那样戏耍猎物的态度摆明了是没将咒术师们看在眼里。
伏黑惠额前冒汗,双手合并想要唤出式神,虎杖悠仁突然拦住了他。
“伏黑。”
粉黑发少年犹豫着询问:“吞吃宿傩手指真的会死吗?”
“会,特级咒物都是剧毒之物,你在想什么啊虎杖!”
他掩护着同伴,召唤出来大蛇:“……不知道泉镜花会不会拦你,总之,你听好了虎杖。”
“一会儿我拖住它,片刻时间我还是能做到的。你从那边走,带着你的断掌走,去找伊地知先生,去找五条老师——”
“那你呢?”
咒灵停下了掩面抽动的动作,伏黑惠暗道不好:“我没事,相信我,我能跑出去——走,快啊虎杖!”
虎杖悠仁靠近他的断肢上抬,像往常一样想要去搭他的肩,又突然僵在了空中。
……我才不信呢,伏黑。
他心绪万千,却只是对着伏黑惠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接着扬声道:“泉镜花是吧,我答应了,你先送伏黑出去。”
伏黑惠怒道:“虎杖悠仁!”
激烈的金属交接之声,泉镜花翻身落下,夜叉白雪扬刀拦住了咒灵的第二次进攻,再次把它钉在了墙壁上。
虎杖悠仁并不去看同伴的眼神,他目光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空白之处:“伏黑你比我有用多了。有你在,幸存者能得救,我也能得救。”
伏黑惠愣住了。
虎杖悠仁用布料止住断面渗出的鲜血,咬着牙将它勒紧。
他笑了起来,刺目血迹粘在了白牙和嘴唇上。
他说:“虽然没能在众人簇拥之下死去……不过能让你活下去的话,也算不错。”
他说:“接下来拜托你啦,伏黑。”
伏黑惠还要拦,他上手就要抓住虎杖悠仁的肩膀,后者灵活一躲,径自往泉镜花那边跑去。
“虎杖,回来!”
泉镜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我都说了不会死,怎么没人相信我。”
虎杖悠仁冲到她身边,一把夺下手指塞进嘴里。
泉镜花也不含糊,她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碗就着断面淅淅沥沥滴落的血液接了小半碗,将指缝间紧握的什么东西按了进去——
这一瞬间,虎杖悠仁的身体像是被撕裂开一样,他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的嚎叫,撕心裂肺的哭喊出声。
“好痛!!!”
只是惨叫声没能撑过半分钟。
瓷碗里血液晃荡,猛地飞出一个一寸的血人兜头飞踢在虎杖悠仁的脸上!
后者应声而倒,惨叫戛然而止。血人这次轻飘飘的落地,伸手抹去脸上的血红,露出一张和少年相差无几的面孔。
他冷嗤一声。
迷你版血人的面孔上盘踞着刺青纹路,他高高仰头望着跌倒的少年,沉默片刻,突然面露不满之色。
小小的人偶四下环顾,旋即一蹬腿跳到虎杖悠仁的胸口位置。
他大大咧咧地在别人衣服上擦干净了手上的血渍,气焰嚣张地往那一站:“吵死了,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