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现亚特兰蒂迦的荣光?”
泽利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迅速收敛起原本有些随意的表情。
他皱起眉头,直挺挺地与烈欧斯四目相对:
“你想让我们再次启用先祖的铭文法阵?”
这家伙看上去莽得很,没想到脑子转得还挺快。
烈欧斯微微颔首:“大概是这个意思,如果你们能将那些正常的铭文阵还原出来,我可以出高价收购。”
“此事绝无可能。”
海民大汉用力一拍大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这不是钱的问题,我们常夏村向来自给自足,外界的货币在这里没什么意义。
我同意和你们通商,而且没有过问你手下意外得到的法阵,这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违背了祖训,真要按你说的做,那完全就是不把先祖的告诫放在眼里了!
即使你刚刚帮了我们,我也不可能答应这种事情!”
“老爹,你说得对!”
盘腿坐在木床上的泽勒义愤填膺,却又龇牙咧嘴:
“可你为什么不拍自己的大腿?”
泽利斯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掌,重新放回自己的膝盖上。
“一时手滑,肯定是刚才被电的后遗症。”
我信你个鬼,说好的讨厌谎话呢?
海民青年一阵腹诽,敢怒不敢言。
坐在他对面的加洛男爵仍差点没能忍住笑意,硬生生在脸上憋出了古怪而扭曲的表情。
烈欧斯则精准而优雅地控制住了面部肌肉,努力扯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先别急着拒绝,你可以试着思考一下我接下来的几个问题。”
没等泽利斯回应,他就抢先开口道:
“关于深水之星的陷落,你的先祖到底调查出了多少内情?到底是上层海民忍不住血骸法阵的诱惑,还是有什么东西影响了他们的心智,甚至操控了他们的行为?
说实话,我并不是很相信,像亚特兰蒂迦那样新锐而辉煌的文明,其领导者竟然绝大多数都是自私残忍之人。
最明显的例子你已经说了,那位末代君王去过深海后可是有过‘性情大变’的表现。
你可曾想过,或许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占据了那副归来的躯壳,回来的根本就不是他本人?”
烈欧斯的语速并不快,但从第一句话开始,有关先民的问题与猜测就彻底吸引住了泽利斯与泽勒的全部心神。
讲到最后,他脸上的微笑早已荡然无存,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对面两人中间的空气,语气也越来越低沉森冷。
纵使常夏村一年四季都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在这些细思极恐的问题面前,海民父子仍感到背后一阵发凉,而且他们甚至觉得对方说的逻辑清晰、合情合理——因为真实,所以更加恐怖!
“先祖啊,亚特兰蒂迦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泽利斯低沉地呢喃着,沉浸在对方描绘的远古阴谋当中。
烈欧斯见状暗暗点头,像这样合情合理的灭亡隐秘,他随随便便就能编出一大堆。
前世那些无脑公众号东拼西凑的异闻都有大把人相信,更何况是根据已知信息引导对方脑补。
怪猎世界的原住民毕竟没经历过信息大爆炸的熏陶,没有那么丰富的想象力,现在出现了一个听起来合情合理的说法,他们自然而然会顺着往下想。
“选择放弃法阵倒也不能算错。”
见两人久久不语,烈欧斯主动继续道:
“如果幕后黑手生活在深海,又能通过血骸法阵对使用者施加一定程度的影响,那么不再相信任何铭文阵、回归陆地生活的海民们,大概已经脱离了它的掌控范围。
不过铭文阵的再次现世或许并非偶然,它的力量很可能再一次触及到了人类文明的边疆。这一次,我希望你们能将法阵视作武器与助力,而不是毁灭的源头。
那枚星海珠就是最好的例子——它就是你们先祖最初的反抗,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没能继续下去罢了。”
“你说的听起来倒是很有道理,不过就连先祖都选择了放弃抵抗,我们这些完全遗失了古代技术的‘野人’后裔要怎么和那种东西对抗?”
海民大汉第一次露出了茫然无措的神色,双肩颓然地垮塌下去,显得极不自信。
“他们做不到,不代表我们做不到。铭文阵,刀剑,枪炮,乃至血肉之躯中昂扬不灭的战斗意志,我们凡人总是擅长创造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奇迹,我对此深有体会。”
苍蓝星殒于黑龙之火,但在那之前,他早已跨越了无数被认为不可战胜的对手!
而他的继承者,同样敢于面对任何挑战!
烈欧斯越过桌面,用力拍了拍泽利斯的肩膀:
“我干掉了那头会用血骸法阵的胧隐夜鸟,神志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你们则留下了传承秘闻和星海珠,这就是个很好的开始。
等造出合适的打捞船,再商讨出一套比较靠谱的精神检测方案,我们就可以到那些亚特兰蒂迦的遗迹里去探寻失落的技术,还有当时的真相,重现昔日的辉煌,并为长久的宿怨画上一个句号。”
“可我们如果继续这样生活下去,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泽利斯对此仍旧相当犹豫,虽然他对烈欧斯描绘的蓝图十分向往,但是一直以来的平静生活让他觉得没有如此大费周章、甚至冒上生命危险的必要。
“常夏村的平静不可能永久持续下去,虽然有怪物的阻挠,但人类和龙人的疆域仍在不断扩张。我的到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我对你们友善,不代表其他人也是这样,终有一天,你们需要面对更强大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