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煦并不继续和她斗嘴,只是耐人寻味地轻笑。
现在刚过午时,距离如月定下的戌时还有足足一个下午。他们不便一直待在这里,便出了青楼,来到临街的一家客栈落脚。
二人吃过午饭,就各自回房休息,很快就到了酉时。
楚晚棠沐浴后,把那身最骚包的月白色长衫换上,又仔细拾掇一番,对镜照照,甚是满意。
她出屋来到白煦的房门外,轻轻敲了两下。
“四爷,小的去赴如月姑娘的约了。您要同去吗?”
白煦的声音从房中淡淡传来,“恩。你自行去吧,切莫叫人家拐了卖了。”
楚晚棠无声地啐了一口。
丫分明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那家青楼离他们留宿的客栈只隔一条街,而且颇具规模,因而很好找。
楚晚棠进入大门后,立时便有一个小丫鬟迎了上来,而且说得也不是天慈语。
“您就是魏国来的于公子吧,如月姑娘差奴婢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丫鬟说罢,便领着楚晚棠一路穿厅过堂,来到后院,随后在一栋雅致的小楼前停下。
“公子上去吧,姑娘就在楼上等着呢。”
楚晚棠故作潇洒地笑着点头,随手打赏了她一两银子,便在对方喜笑颜开的笑脸相送下登上了小楼。
小楼内的装饰摆设十分雅致温馨,不如何奢华,却叫人相当舒服。
楚晚棠拾级而上,来到小楼的二层,入目是一个精致的小客厅,地上铺着软榻和矮几。桌上布了几道精致的小菜,还温着一壶酒。
那位颜如月正立在窗边,听她上楼,遂转过身来,冲她淡淡一笑,“于公子来了。”
楚晚棠这才有机会细细打量这位艳名远播的花魁。
此女果然生得容色绝美,虽不及楚晚棠那般逆天的艳绝,但贵在韵味独特,虽气质有些清冷,且眉间总似有一抹淡淡的哀愁,却是别有一分我见犹怜的楚楚动人之处。给人的感觉便似寒冬腊月里的一树霜梅,冷艳优雅,妩媚动人。
颜如月见她一直站在厅口,遂笑着伸手示意楚晚棠坐下。楚晚棠想着自己目前的身份,也不客气,洒然落座。
只见颜如月竟开始全身抽搐,嘴角更溢出血沫子来。这可吓坏了楚晚棠,她慌忙冲到床边,来不及寻找其他趁手的东西,直接把手指伸入颜如月口中。
痉挛抽搐的患者全身的肌肉会极度紧张,牙关也会不自觉地咬紧。如果不及时垫住她的牙齿,便很有可能咬伤,甚至是咬断自己的舌头。
将手指伸入颜如月口中后,楚晚棠只觉手指一阵钻心的疼,但她却硬是忍着没有抽出来。
好在颜如月抽搐的时间不长,大概仅有半分钟左右。但楚晚棠的手指却也被咬出了一个深深的伤口。被咬破的地方流出的血液一点也没浪费,悉数进入到了颜如月的口中。
楚晚棠看着她唇边的血迹。隐隐觉得,刚刚自己的血可能是放少了,这才引起颜如月的不良反应。但这一下阴差阳错,倒也及时地给补齐了。
她用清水简单冲洗了一下伤口后,拿出药箱中的白布裹好。
眼见颜如月气息渐渐平稳,她不由出了口长气,却也不敢再稍离床边半步。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当楚晚棠蹲坐得双腿发麻时,却听颜如月轻吟一声,竟幽幽转醒了。
楚晚棠大喜,赶忙抓起她的手腕仔细地诊脉。颜如月的脉相虽然仍十分虚弱,但却已趋于平稳。显然,这赤练剧毒已经给彻底拔除。
楚晚棠不由长出了一口气,那颗悬了五天的心,总算是放回到肚子里了。
刚刚醒过来的颜如月还有些不大清醒,看到楚晚棠后,呆了良久。
楚晚棠端来一杯清水,一边给她喂下,一边将所有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颜如月喝了一杯水后,精神强了一些。听完楚晚棠的话,不由惊讶得无以复加。
“你,你说是他救了我?”
楚晚棠不愤地挥挥自己被咬伤的手指,“如月姑娘,你是怎么听的。是我救了你,是我!好吗?”
“……很抱歉。”颜如月愣了愣,随即沙哑着嗓子道歉。也不知她是为了咬伤楚晚棠的手在道歉,还是为了先前设计陷害她的事而道歉。
楚晚棠挥了挥手,“算了吧。
颜如月不知想起了什么,面色忽然现出一抹惶恐,双手一下移到自己的小腹上。
“放心吧,你把孩子保护得很好,胎儿没事。”楚晚棠安慰地拍拍她的手。
颜如月听说孩子没事,脸色登时缓和,犹豫了半天后,才怀疑地问道:“你说,是他派人把我从宫里救出来的?”
“不错。摄政王听说你被太后扣留,便连夜派人闯入宫中,将你救回。还亲自入宫向太后逼问给你下毒的事。堂堂一个摄政王,肯为一名女子做到这个份儿上,已实属难得。”
楚晚棠言辞诚恳,却见颜如月的面色十分复杂,便大抵也猜得透她此刻的心情。
这颜如月是典型的外柔内刚型女子,只看她的行事作风,便可知其心性的坚毅与倔强。尉迟凌此前对她多有薄待,只怕她不会轻易相信尉迟凌会拼着得罪太后,将自己救回。
颜如月性情清冷淡漠,尉迟凌生性桀骜不驯,这两个人明明对彼此都有感情,却是冰泉遇冰山,想擦出火花来还真是件难事。
楚晚棠本着医者八卦,啊呸,是医者仁心的职业道德,决定将这两人各推上一把,成就一段美满姻缘。
她眼底滑过一抹狡黠,一个计划浮上心头,遂伏身在颜如月枕边耳语了一番。
楚晚棠走出来时,已经是正午,尉迟凌面色虽还算镇定,但一双眼却已急得快喷出火来,见到楚晚棠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她怎么样了?”
楚晚棠的表情甚是悲催,“王爷,请节哀……”
尉迟凌的目光瞬间失去了焦距,那神色便好似自己在发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