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白煦的婚期临近,楚晚棠迫切地需要做一些事情来分散自己的精力。所以这段时日以来,她每日都把心思放在练琴上。在国公府住了小半个月,琴艺已颇有精进。
现时值晚春,正午时有些炎热,楚晚棠就坐在花园的凉亭中练琴。
清越悠扬的琴音随着吹过池面的微风一并拂送,让人的心境豁达平和了许多。
正在这时,一个小丫鬟快步来到凉亭中,向着楚晚棠福了一福身,“二小姐。”
因为楚晚棠比徐嫣儿小一岁,又比魏国公的小孙女长三岁,所以府上的丫鬟仆人,就叫她二小姐。
“什么事?”楚晚棠点了一下头,抚琴的动作却没有中断。
“丞相府上的两位董家小姐约咱们府上的小姐们明天一起去天台寺进香,大小姐差奴婢来问您,是否也愿跟着同去?”
楚晚棠的指下登时一滞,琴音也戛然而止。她犹豫了片刻后,风轻云淡地点头,“你去回姐姐,就说我会同去的。”
小丫鬟点头应了后,转身快步地走了。
楚晚棠手指拂过琴面,带出几下杂乱的音律,唇角忍不住逸出一丝嘲弄的冷笑。
董家姐妹哪里是在邀请国公府上的小姐,她们分明是知道自己在这里做客,想要见自己,又不好直接来府上相见,才拐弯抹角地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想不到自己躲出皇宫,人家还不放过她。既然对方想见自己,就算她躲在府中不去,人家日后也一定会换个借口再次找上门来!况且她还真的想要见见她们,看看这两位相府小姐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而且,有些话也是时候该说清楚了。
第二日清晨,楚晚棠和徐嫣儿以及国公府的小小姐徐宁儿一并坐上了去天台寺的马车。
车子启动后,徐嫣儿有些不解地道:“我与董家姐妹的交情并不深厚,她们怎地会突然邀请咱们同去进香?潇潇,你知道原因吗?”
楚晚棠正兀自思索着董氏姐妹的用意,此时听徐嫣儿这样问,不由得一怔。
自己从前与董家姐妹交好的事,在宫中不算什么秘密。只是后来双方决裂的事情,没有多少人知道罢了。现在她这个义姐这样问自己,分明以为她知道其中的缘由。
不过楚晚棠的确不知道董家姐妹的意图,所以她也只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徐嫣儿迟疑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听说董家大小姐恋慕六殿下,你说,会不会是……”
楚晚棠听到徐嫣儿欲言又止的话,愣了愣。原来自己这位义姐以为对方是因为白莫觞的关系才找上她们的啊。她想到这里,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董家姐妹在外人看起来,应该是任性娇蛮的董莲瑶这个嫡系长女占主导地位,外表柔柔弱弱的董莲阁好像事事都得听她的。
但楚晚棠却知道,其实真正说得算的,是董莲阁。毕竟,单以智商和情商论,十个董莲瑶也追不上一个董莲阁。
所以她很清楚。今天找她们过去的,是董莲阁。如果其用意真的是为了哪个男人。那也是为了白煦,而不是白莫觞。
当然,楚晚棠心里虽有几分明了,却也不会当着徐嫣儿说。所以,她还是摇了摇头,“小妹不知道。”
天台寺位于京城东南郊的玉香山上,香火还算旺盛,但因为这天台寺属于皇家寺院,所以来上香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达官显贵,因而几乎见不到寻常的百姓。
此时已是晚春,有道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京城中的春花虽已凋零大半,但这玉香山上的桃李却开得正盛。
马车绕上弯弯曲曲的盘山道,最终在天台寺的大门口停下。寺内隐隐传来钟鼓和唱经的声音,让人的心境平和宁静了许多。
今天,徐嫣儿和徐宁儿各带了一名贴身丫鬟,楚晚棠却没有带春熙来。
与董家姐妹对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状况。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董家姐妹不能拿她怎么样。但楚晚棠却深知宫里欺仆压主的那一套。当初刘美人的贴身宫女明月,不就是被庄妃随意折辱后,碰壁而死的吗?
所以楚晚棠今天就放了春熙和小陆子一天的假,让他俩去京中的市集玩去了。
三人在丫鬟和四名国公府家将的陪同下进了寺院的大门。询问过知客僧后,方知董家姐妹已经到了,就在前殿旁的一株榕树下等着她们。
徐家姐妹和楚晚棠来到前殿门前时,果见董家姐妹正和几名随从站在一棵参天榕树下。
除了她俩以外,董莲阁身边还站了位丰神俊逸的男子,此刻他正微笑着伸手摘去落在董莲阁肩头的榕树花。
楚晚棠看见这样的场景时,心头如被人狠狠地掏了一下。不错,那男子正是白煦。
白煦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微微诧异地抬头,承接到楚晚棠复杂的眼神后,目光倏地一黯,也静静地凝视着她。
此时董家姐妹已看到了她们一行人,待到徐嫣儿等人来到近前时,双方各自见了礼。
白煦在初见的微讶过后,瞬即便恢复如常,他冲着董莲阁淡然地笑道:“本王竟不知,你还请了徐家两位小姐……”他的目光扫过楚晚棠,“以及御医一并前来进香啊?”
董莲阁温婉一笑,“难得出来一次,阁儿想见见朋友嘛。就是难为表兄,要陪伴我们这几个女儿家了。”
白煦的笑容依旧和煦得让人如沐春风,“只要你高兴,本王乐意之至。”
楚晚棠一直默不作声地跟在徐嫣儿身后,眼见白煦和董莲阁神色亲昵,与寻常的情侣一般无二,她只觉胸口发闷,梗着一股排解不去的窒息感。
她大约知道董莲阁的用意了,对方这分明是拉着白煦来向自己示威的。至于白煦对董莲阁的情意是真是假,她就不得而知了。至少面上,他们看起来是一对儿非常恩爱的未婚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