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春堂。
向氏半夜口渴起来喝水,却发现枕边的云承兆已经不见了。向氏神色黯然,自从瑶瑶出事后,云承兆表面上没有迁怒于她,不过夫妻之间到底有了嫌隙,云承兆这两日都是睡在书房,向氏好不容易哄着云承兆在研春堂安置了,他却趁她睡熟了又出去了。
向氏披着外衣起身,她看了下红木雕花半身镜中自己的容颜,卸下妆容的她憔悴了不少,眼角已生了皱纹。明明在不久以前,她还是京中人人羡慕的云大夫人,丈夫倚重她,成亲十余载未纳妾,儿女聪明伶俐,娘家也争气,然而现在的她却已经快要成为迟暮的怨妇了。
她伸手触摸冰冷的镜子中自己的容颜,似乎要抚平自己眼角的皱纹,最终只能无力地长叹一声。
林嬷嬷听到了她起身的动静,走进来,低声道:“夫人,棠溪小筑那边出事了。”
要说林嬷嬷是怎么发现楚晚棠失踪了的,还得得益于卫家。当年卫家离京,可是他们在京城的宅子还留着。林嬷嬷这些日子一直派人留意卫宅的动静,白日里卫家人就已经抵京了。
舅舅一家回京,楚晚棠不去接待,为何还想着跑去长公主府小住?
林嬷嬷便去找了府里面的下人打听消息,一问才得知,原来楚晚棠一大早就乘坐马车去了京郊接卫家的人。
这可真是奇了,三姑娘到底哪里去了呢?
“夫人,咱们可以借这个机会,狠狠地打击三姑娘。”
向氏有些蔫的,“如今我操心瑶瑶还来不及呢,哪里有心思去对付那丫头。”
林嬷嬷急道:“夫人,您可不能失去斗志啊,眼下正是抓三姑娘小辫子的时候,咱们也不用多做什么,只要往外面散布三姑娘彻夜未归的消息,她名声可不就毁了吗?到时候满京城正经人家谁敢娶她?即便长公主保媒,也没哪个好人家愿意娶她进门了。等到除夕咱们进了宫,惠妃娘娘给她指婚,她再推拒,可就是不识抬举了。”
“可是,”向氏这几日虽然也有些焦头烂额,可是到底还有些理智,“这样会不会连累了妍儿和瑶瑶的名声?”
“我的夫人呦,”林嬷嬷拉着向氏的手,“您以为六姑娘犯了那样的事,当真能瞒得了多久吗?到时候六姑娘的事情捅出来,两位姑娘的名声照样会受到牵连。与其如此,不如先牺牲三姑娘,咱们就说三姑娘是被贼人掳走的,这样可就攀扯不到咱们两位姑娘身上了。三姑娘出事了,老爷定然会腾不出功夫考虑六姑娘的事,咱们先给四姑娘定了人家,再给六姑娘定下亲事,这不就顺理成章地将六姑娘留在京城了吗?”
向氏果然被林嬷嬷说动了,点点头,“那敢情是好,这件事就交给嬷嬷去办了,希望你这次不要让我失望。”
这一夜,家里面很多人都没有入睡。
“这秀望山明明就那么大点儿的,怎么就不见了人影呢?”
一行人穿梭在山林间,说话的人正是成玉。
他们险些将秀望山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有找到楚晚棠的踪影。
眼看着东方天际泛白,成玉觉得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不妙了。
整整一晚上,一个姑娘家在这荒郊野外的,定然是凶多吉少了。
虽然和云姑娘相识时间不长,不过成玉还是挺喜欢云姑娘,并不希望云姑娘出事啊。尤其是,云姑娘真要发生了什么意外,他家主子定然痛不欲生,况且谁来给他家主子治腿和眼睛?
想到这里,本来一宿未睡的成玉提起了精神,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找到云姑娘。
“头儿,这里有个小书童。”
成玉正胡思乱想,听到手下激动的声音。
他连忙走过去一看,一个浑身是血的书童模样的少年躺在一个土坑里,成玉让人将那书童救上来,检查发现,小书童身上不少棍棒留下的伤痕,最重的一道是在后脑。
“头儿,还有气呢。”
成玉表情凝重地点点头,让人弄醒了小书童。
小书童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了眼四周,他眼前像是有几颗星星在打转,过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神色慌张:“别杀我,我把钱都给你们!”
这是将成玉他们都当做山贼了?
成玉按住他的肩膀,让小书童镇定下来,“我且问你,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地?”
小书童双眼这才恢复清明,“我是跟着我家公子回京的,路上却遇到了山贼,我家公子也不见了,呜呜呜呜……”
成玉心中顿觉不妙,如此说来,云姑娘莫不是也碰上了山贼?一个小姑娘家,被山贼掳了去,想也知道下场该如何凄惨。成玉心里面打了个突,他有些迷茫了,因为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找下去。
“头儿,现在该怎么办?”手下试探着问。
成玉咬了咬牙,“找!不管怎样,一定要找到她!”不管是给王爷一个交代,还是给他自己的交代。
天都擦亮了,楚晚棠还是未被找到。
成玉站在一块石头上,正准备继续寻找时,看到了王府的马车停在了山脚下。
斩岳推着谢从琅下了轿子,然后两人上了山。
成玉连忙使轻功飞下山,在两人面前站定。
“还是没找到云姑娘的踪迹吗?”斩岳问道。
成玉挫败地点点头,说道:“这秀望山也不大,偏偏我们就是找不到人。”恐怕云姑娘凶多吉少了,这话成玉倒是没有说出口,“我们在山上发现了赵怀龄的书童,原来赵怀龄也失踪了。”
成玉小心地去看谢从琅的表情,却见他垂着眼睫,掩着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瞳,他神色冰凉,冷得仿佛玉像。
“主子,您别担心,云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出事的。”他忍不住开口,“属下接着找,就算把秀望山每块石头都翻一遍,也一定找到云姑娘。”
谢从琅终于说话,“我随你们一起找,怎么说云姑娘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她生死未卜,我不可能心安理得的等着消息。”
成玉想说,您这腿也没法爬山,但是想到主子对云姑娘的心意,恐怕云姑娘出事,最担心她的就是主子了,便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