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增兴德——
今日增兴德下午早早就歇了业,整个南市大大小小的掌柜东家或多或少全都聚集而来,没一会儿增兴德大厅桌椅板凳就坐满了人。
各种各样嘈杂声不绝于耳,小厮穿梭于人群中忙不迭端茶送水。
天气是越来越热了,自然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就难免有些闷热,本就十分烦躁,眼下就更是叫苦不迭。
“问清楚了?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呐?”
增兴德二楼雅间,张八爷正翘着二郎腿,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慢悠悠给自个倒着茶,嘴里状若随意问道。
“嗨,爷!”增兴德掌柜的先是拱拱手鞠躬,这才笑呵呵道,“爷,听说是杜浩那厮要宴请大伙儿。”
“宴请就宴请,怎么着,现在杜浩声势如日中天,他们还想反了天不成?还是说要我出面当说客?”张八说着眉头微皱,手中倒茶动作也是一顿。
“爷!事儿倒不是这么回事,听说是杜浩说了,来了是朋友,不来就剁了他们全家,抄家灭族鸡犬不留啊!”掌柜的眯了眯眼,说着还微微吐着气,显然也是觉得这话儿挺让人犯忌讳。
“嚯!~”
张八放下茶壶,寻了个舒服的坐姿,一边摩挲着下巴眉头则已经皱成一团。
“不对啊,这杜浩脑子是被驴踩了不成?他们青帮内部之事都还没摆平呢,这就开始大刀阔斧上位,来一出新官上任三把火?
这...这...不对劲!糙!这般处理太糙了,不够细!”
“对!爷,小的也是觉得很蹊跷,这动不动就要斩人全家,这些商铺东家虽然手里没刀,但人家都有点势力,一个人不行,这么多人闹起来,事儿可不小啊。”掌柜的眉头紧锁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雅间内一时间陷入一片寂静。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响起敲门声,咚咚咚~
“何事?”
“二爷,大爷!下边那些商铺东家想请大爷出面,说是有要事拜托,说是另有重谢!”
外头响起店里小厮的声音,闻言屋内两个人不由面面相觑。
“爷,要不咱们下去见见这些个东家?”掌柜的试探着道。
张八眉头拧成一团,猛地他一拍大腿,惊呼道,“坏事!”
“不能去!这事儿我绝不能出面!”
“啊?”掌柜的不解。
然而张八已经朝外喝道,“就说我出去打牌了,今晚都不会回......另外......他们在店里消费今日一切全免。”
那小厮得到命令后,噔噔噔就下楼而去。
见此掌柜的有些狐疑,看向张八爷不解道,“爷!这是何意?”
“你还不懂吗?老子差点就着了他巴青的道了!”
听着张八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话语,又见其脸上还有些心有余悸,掌柜的更加懵逼了。
“阿吉啊!你看来还是不懂八爷这个人,还有这个杜浩也不是什么善茬啊!~”
说着张八幽幽一叹,伸手抓住一侧的茶盏,就要喝一口茶缓缓神,只是手竟是有些哆嗦,茶面总是不断有涟漪在荡起。
他轻轻吹拂着茶沫子,寥寥热气升腾。
“上次老子和李玟那老狗联手之事,你也在场,当时是如何收场的?你就在那儿,你说说他们阴险不阴险?
如果!我说如果当时黑旗队的人冲过去伤了贵人,你说咱们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哦不对,是打靶!不光是我,你们!我手底下所有人都会被搬到城外校场打靶!
那些黑旗队的总归不是咱们的人,死了就死了,但黑旗队什么人?一群拿钱办事的货色,想让他们的嘴严实.......难呐!”
张八说着,脑海中也是回想此前那一幕幕,脸上依旧难掩心悸之色。
闻言,阿吉则是眉头紧蹙,脑袋一偏还是有些费解,“爷!这事儿不是已经搞清楚了吗?这就是凑巧了,赶巧的事儿,这哪能和巴青扯上干系?更何况,这人脉还是那张魁张老爷子的人脉,这也与巴青毫无干系才对。”
“蠢货!”
一声喝骂,张八眼神凌厉,冷哼道,“那位什么身份?张魁他是在江湖上名头很大,但在上位者眼中不过是丘八一个!
凭什么人家就能给这个面子?你仔细想想那位出席的都是什么人物的场子,要不是市长那种级别,就是军政大臣的场子,要不就是洋人的场子,什么时候给江湖人物这个面子了?”
“那....那爷....这又是怎么回事?”
阿吉还是有些不解,自己没啥文化,还是自家老爷有点文化,记得小时候读过一年私塾来着,还能拽一句洋文,什么勾得摸您?听着就不像什么正经话。
张八摇摇头,指着阿吉一副你还是太年轻的表情。
“唉!那天什么日子?我都打听清楚了,张少总刚好在津门,隔天就是他生辰,这不在津门提前办了场,当时就在国民饭店宴请在津门的朋友,潘七爷亲自作陪接待。
去国民饭店的路上,南市燕春楼就是赙先生的必经之路,事后人家在燕春楼坐了会,转头就去了国民饭店。
所以你还不明白吗?赙先生根本就不是冲着他杜浩去的,本该是张少总,至于顺道去了趟燕春楼,想来是巴青的诡计,借助张魁老爷子的关系,顺道请来喝了杯酒。
这一招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还真是玩出花来了,当真不愧有孟德之谋的八爷,这份心机不一般呐。”张八脸色格外难看,同时又透着庆幸。
还带着一丝丝,看透算计的成就感。
“孟德之谋?这孟德小的知道,是三国里的曹孟德,这和八爷能有什么干系?”
“蠢材!老子平日怎么教你的,让你多读点书,多读书!读不进去就去听听评书,现在大街小巷的谁不知道他八爷谋略无双?
混江湖靠的是什么?是脑子!脑子懂不懂?”
张八几乎是对着阿吉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骂,骂的阿吉不禁缩了缩脖子。
不过还是不解,委屈道,“爷!这小的还是不明白,为何不是诸葛孔明,而是比作那曹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