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知道他可能参与了,但是不想相信。”顾宴辞一直将头埋在她脖颈处。
他一直在调查此事,总是能调查出一些蛛丝马迹的,只是自己不愿相信罢了。
他在牢里那句早就知道并不全是在套忠勇侯的话,他确实知道一些事,只是不能将所有事串起来罢了。
顾宴辞不再说话,又收紧了怀抱,然后闭上了眼睛。
楚慕倾望向远处威远将军夫妇的坟冢,这里其实已经看不见了,但是她知道顾宴辞为何没有再说。
这座山上埋葬着忠魂烈骨,那些丑恶的事情,顾宴辞不愿意在他们面前提起。
楚慕倾也没再说,只是安安静静的让顾宴辞抱着。
此时无需多说,只要让他知道,她在,便好。
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顾宴辞终于将楚慕倾松开,然后背着她离开燕荡山,她趴在顾宴辞背上,下去的这段路,顾宴辞一句话都不曾再说,与来时那副插科打诨的样子完全不同。
楚慕倾心口有些抽痛,上一世她只是从世人口中听说了这位突然成长而后又大逆不道的顾小公爷,那时只觉得惋惜,如今在他身侧,方知有些成长总是伴随着苦难,不可避免。
若是顾宴辞只是一个单纯的纨绔公子,那他或许真的可以一辈子无忧无虑,永远潇洒恣意,但是他偏偏不是,他胸中自有丘壑,他有着不输于他父亲的理想抱负。
少年人满腔热血,一心报国,而后突然知道那样惨痛丑恶的真相,如此打击,便是毁天灭地。
但顾宴辞就是顾宴辞,他自有他的傲骨,不管此次之后,他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她总是会站在她身旁,正如他从前总是站在她身侧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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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元氏王朝,早就腐烂不堪,既然如此,换个君主又如何。
楚慕倾抬头望天,此时碧云如洗,天高广阔,正如少年人永远不会被困在这小小地方,他们自当循着心中所想,而后奔往远方。
到了山脚下,楚慕倾让顾宴辞将她放下,然后两人拉着手走向远处停着的马车,中间,楚慕倾回头看了燕荡山一眼。
燕荡山如今树木繁盛,或许有人站在山顶,看着山下的人远行。
“走吧。”顾宴辞出声。
“好。”
等回了马车,楚慕倾看见了顾宴辞的样子,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眼神里都是冰冷,只有在看着她的时候,里面才会带着暖意。
顾宴辞先开口:“他今日愿意与我说这些事,并不是因为我威胁他。”
楚慕倾点头,忠勇侯心里清楚,不管他说不说,忠勇侯府都不可能活下来一个人,所以顾宴辞此刻对向恒做什么,结局都是一样的,但他还是将事情与顾宴辞说了,便是因为,他自知自己死路一条,但这件事,是他想告诉顾宴辞的。
楚慕倾眸光沉了沉,她大约知道忠勇侯的目的了,他要在顾宴辞心里种下一根刺,他死后这根刺依旧会扎根在顾宴辞心底,直到有一天,顾宴辞承受不了,开始爆发。
“他定然还会让皇上知道,他将事情告诉你了。”如此一来,顾宴辞和皇上就会两两猜疑,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都会是他想看到的。
卑鄙龌龊了一生,临死还要再作恶,这种人,当真是骨子里就是坏的。
顾宴辞自然也想到了这点,他冷声道:“他不会活过今晚。”
至于供词怎么写,不过是自裁谢罪罢了,一个叛党,死了便死了,连尸体也只配被扔在郊外被野狗分食,人人都会道一声好,没有人会在意背后的事。
“刑部尚书那边我会去说。”
顾宴辞既然敢做这件事,自然是能处理好后事的,楚慕倾并不担心,她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我觉得他只说了一部分。”
“嗯。”顾宴辞从马车里小桌子下面的柜子里拿出纸笔,随手给楚慕倾画了大周的地形图。
他指着连州的一个地方道:“当年我父亲率军从江州一路经过淮州到达连州,便是在这里遇袭,按照向宏的话,是他提前将连州的战略部署透露给了呼延浩,这才让他找到机会穿过连州伏击我父亲。”
“当年因着此事,连州都督,知府,布政史,还有很多官员,全部抄家处死。”
安氏父亲的那个朋友吴大人,便是在那之后调任的连州,后来一路做到布政史的位置。
楚慕倾看着顾宴辞道:“这些人里,有皇上当时找的人。”
忠勇侯向恒能活这么多年,就说明他不是皇上当时找的人,甚至他做的事皇上应该都不知道,皇上当时应当是找了另一个人,让那个人在连州帮他除掉威远将军,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在事发后皇上杀的那批人里,只有这样,才能将当时那件事彻底掩盖。
顾宴辞看向楚慕倾:“我怀疑我父亲当时不只是被伏击。”
威远将军当时因着是去援救定国公,后来自己却被伏击身亡,定国公在边境没有支援,壮烈牺牲,边境因此一战丢失了好几座城池。
“顾宴辞,你说当时呼延浩能那么快击败我外祖父,会不会就是因为向宏的那份连州战略部署图。”
楚慕倾突然想到这点,他外祖父戎马一生,与呼延浩可以说是老对手了,怎么会就那么容易的突然大败,但是若是呼延浩手上有连州的战略部署图,那便不一样了,尽管他可能只能拿到一部分,但是那一部分便足以让他取得胜利。
向宏以为他是在算计威远将军,但是呼延浩也不是蠢人,他让这份情报发挥了更大的作用。
而皇上并不知道向宏的事,他同时找了某个人,让那个人想办法让威远将军出意外,但是这有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威远将军戎马多年,当时手上又带着军队,那名官员到底要怎么对付他,还有当时北耶伏击的军队,他们又要出动多少人,才能将威远将军以及他带来的人绞杀在连州,这件事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了,兴许这就是忠勇侯瞒着顾宴辞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