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哪怕楚念一说出花来了,她也是不占理的,楚长松心里明白,又加上楚舒然脸上还裹着纱布,看起来好不可怜,所以楚长松表面上维护了楚舒然,还罚了楚念一家法,但是那家法是交给他,楚念一抄或者不抄又有什么区别,到时候楚念一撒娇两句,安氏再掉几滴眼泪,这家法的事便就当没说过了。
况且今日楚长松已经罚过楚念一了,就说明这件事要就此揭过,往后谁都不能再多说什么,他这是在护着楚念一。
不过闹这样一件事,楚慕倾原本就没准备让楚长松真的罚楚念一或者楚舒然,她要的,就是楚长松心里有些烦躁罢了,而这种烦躁,是对楚念一。
毕竟一直宠爱的女儿,今日发现她可能并不完全像从前那般,是个完全单纯良善的小姑娘,虽然楚长松仍然会想理由,最后说服自己,但是在此刻,他心里是会有些怅然的,而这便是容淑慧最好的机会,她若是抓住了,以后在这永宁侯府,她兴许就不再是一个伏小做低的表小姐。
这边楚长松离开芙蓉院准备回前院书房,路过湖边的时候,远远的就听到一阵琴声,那是他从未听过的曲子,琴声先是婉转缱绻,而后豁达悠扬,他不由得走近驻足。
那是一名身穿天青色长裙的女子,头发只用一根竹簪轻轻挽起,微风拂过,吹起她的衣裙和发丝,她此刻正背对着自己,楚长松看不见她的模样,但是琴声起,水面都好像荡起涟漪。
良久,琴声停,女子起身,抱起古琴就准备离开,转身却发现了身后的楚长松,她有些吃惊,而后往后退了两步,微微垂下了眸子。
眼前是橘红色的天空和被渲染了颜色,仿佛与天相同的湖面,水天相连间,那一抹青色更加夺人眼球。
楚长松拇指和食指相互摩挲了一下,他眸光幽深,出声询问:“你是何人?”
“见过表哥。”容淑慧出声,好像空谷幽兰,没有任何攻击性。
“你是容家的那个表妹?”
楚长松好像记得老夫人说过容家有个表妹最近会住在侯府,他当时也没在意,不过一个远房表妹罢了,老夫人若是高兴,养着便养着了。
所以容淑慧入府好几日,这竟是他第一次见这个表妹,没想到竟是这个模样。
“是。”
“你怎知我便是表哥,不是旁的其他人?”楚长松询问,语气里带着些许揶揄。
容淑慧微微一笑:“此刻天色已晚,您又从后院出来,那自然便是表哥了,只是不知是大表哥还是三表哥。”
楚长松听着容淑慧轻声细语的话,刚刚从芙蓉院带出来的烦躁,好像一瞬间消失了。
今日这事他大概是听明白了,说实话他有些不愿意相信,在他眼里,楚念一一直就是一个乖巧善良的孩子,就和月娘一样,但是今日,她像是故意在舒然面前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想让舒然不高兴一样。
他叹了口气,准备回头和月娘说一声,让她与念一说不用与舒然置气,日后他自会为念一寻一门上好的亲事,至于舒然,如今成了这副模样,但是到底是他的女儿,他也不能完全不管她。
不愿再想这件事,他看着面前的容淑慧,开口道:“你不妨猜猜。”
容淑慧眼中都带着温婉的笑意:“想来是大表哥了。”
“为何?”
容淑慧指了指手上的琴:“它告诉我的。”
“哦?这琴还会识人不成。”
容淑慧轻轻一笑,然后温声说:“琴是不会识人,但是琴声可以,姑母说三表哥不善乐曲,但是刚刚表哥来时,步子极轻,显然是怕惊了琴音,想来也是爱琴爱乐之人,那自然便是大表哥了。”
楚长松哈哈大笑:“表妹说的有理,只是刚刚表妹弹奏的曲子,从前本侯未曾听过,不知是哪位大家的曲子?”
“只是新得的一份古谱,便想着弹奏一二,只是淑慧技艺不精,实在弹的不好,让表哥见笑了。”
“表妹过谦了。”楚长松摇头。
容淑慧这曲子弹得虽说没有琴艺大家那般好,但是也算是上等了。
容淑慧没有再说,只浅浅的笑,一手抱琴,一手放在身侧,侧身行了个礼:“此刻天色已晚,淑慧便不打扰表哥了,听兰院还有事,淑慧先行告退。”
“落日西斜,是本侯打扰你抚琴赏景了。”
后面的话容淑慧没有听到,楚长松看着她的背影,只见女子已经走远。
他偏头看向远处的湖面,此刻浮光掠影,当真是美极,只是心中,倒是多了些怅然若失之感。
容淑慧抱着琴回了听兰院,嘴角一直挂着笑,丫鬟看见她回来了,连忙给她倒了茶,问道:“小姐,不知湖边风景如何,当真是县主说的那样好吗?”
原本她想和小姐一同前去的,但是小姐执意要独自前去,她也没办法。
“极好。”
容淑慧眸光幽深,今日这般,倒是要多谢那两个小丫鬟了。
说起来也是这听兰院位置比较偏,那些个小丫鬟才敢在周围闲聊,要不是她们,自己也不知道楚舒然和楚念一两位小姐发生了争执,大小姐请侯爷前去评判。
当日县主向她说了那位置之后,过两日自己就去看了一眼,倒真如县主所说,景色美极,而且她还发现了另一件事,若是从前院去几位小姐的院子,是要路过此地的。
县主说落梅院中总是传来琴声,昨日她去拜访了一下那位有孕的安通房,正好看见了屋内摆放的琴,又想起自己自从来了永宁侯府听到的,听说侯爷独宠这位安通房一人。
她心里闪过轻嘲,是不是独宠,总要试试不是吗?
她在来侯府可不是为了日后老夫人随意给她许个人家的,今日听到那两个丫鬟的话,她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果然,老天是站在她这一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