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多谢你了。”楚慕倾对孟芙说。
两人站在一处宫殿的角落,此处偏僻,倒是没有其他人,先前从储秀宫出来时还下着雨,走到这里却突然停了,只有一旁的大树和屋檐,还在往下滴嗒着雨滴。
“你若是想谢我,等来日”孟芙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凑到楚慕倾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楚慕倾挑了挑眉,也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随后两人一起笑了。
“你家小公爷来了,我便不送你了。”
果然孟芙的话说完,顾宴辞就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了,朝着孟芙点了点头,随后搂着楚慕倾的肩膀走了。
“沈少爷今日怎么有空进宫了?”
孟芙朝着一个方向笑了笑,正是先前她与楚慕倾小声示意的位置。
有人穿着黑色劲装,头发束成高马尾,从那个位置走出来,手上却摇着一柄玉骨扇,瞧着有些不伦不类的。
孟芙突然不合时宜的想,那扇子不会是从萧二那里拿的吧。
沈予淮轻咳一声,注意到孟芙的目光,将扇子收了起来,有些尴尬的说:“皇上刚刚召见我,出宫的时候雨还未停,便来这里躲雨。”
这话里全是漏洞,这地方如此偏僻,又怎么会来这里躲雨,况且养心殿的太监竟然不会给沈予淮准备一把雨伞吗。
可孟芙却像是信了一般,点了点头说:“此刻雨已停,沈少爷还是早些出宫吧。”
“嗯。”
沈予淮向来恣意,可知晓了孟芙的某些心思之后,再面对她时总是会有些无所适从,可与他相反的是,孟芙好似永远波澜不惊,只除了一次,那次她说被困在回忆里的人是他。
两人一个说着让对方出宫,另一个也应了,可却谁也没动。
良久,还是孟芙先开口,她说:“你在扭捏什么?如此这般,已失了沈少爷的风采。”
沈予淮:?
沈予淮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经过孟芙一提醒,他脑子里已经出现自己拿着帕子扭着腰在南风馆前迎客的画面的了。
心头感觉一阵恶寒,他仿佛已经看到顾宴辞他们三站在面前嘲笑他的样子了。
于是沈大少爷一展扇子,刚准备说小爷走了,就听见孟芙又开口:“沈予淮,我没说过想要嫁给你。”
沈予淮:?
手上展到一半的扇子就那么明晃晃的僵在了那里,沈予淮差点踉跄了一下。
“所以不用忧心。”孟芙瞧着沈予淮,却瞧见了他身后有株梨花,水珠凝结在花瓣上,各个晶莹剔透,可顺着花瓣滑落下来的那一刻,便找不见了。
“走吧。”
孟芙先抬步转身离开,沈予淮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怎地,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一时分不清这种不舒服从何而来,却让他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沉闷的一些。
“小爷还一句话没说呢,她倒好,自己说完了。”
沈予淮折了一支梨花,瞧了那背影一眼,随后大步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那日下着雨,端王额头上又受了伤,回府之后便病倒了,容贵妃在储秀宫听说了消息,着急的不行,奈何她如今还在被禁足,便让人去求了皇上,让贴身的女官邱秋去端王府探望端王,皇上准了。
而邱秋出宫之后,被端王的人偷偷带去了刑部,邱秋进去不久,楚慕倾也戴着惟帽和顾宴辞进去了。
“给侯爷请安。”
牢房里,楚长松所在的那间在一个单独的位置,里面被人放了干净的床和棉被,就连桌子也有,上面此刻还放着茶水,自从和永宁侯府有关的证据被送到皇上案前之后,楚长松便被带入了刑部接受调查,但到底只是接受调查,楚长松这样的身份,在最终的圣旨下来之前,刑部是万万不敢磋磨他的,因此尽可能的让楚长松过的舒适些。
若永宁侯府来日真的倾覆,他们也无所谓让楚长松现在过的舒坦些,可若是人完完整整的出去了,那楚长松便要记着他们今日的人情。
“贵妃娘娘念着侯爷,特让奴婢带了书信前来。”
楚慕倾站在被遮挡住的拐角处,听见邱秋的声音。
随后一阵沉默,应该是楚长松在看容贵妃的信,良久,楚慕倾又听见了邱秋的声音。
“娘娘的意思想必侯爷也知道了,如今侯府已是火烧眉毛,唯有快刀斩乱麻,方能有一线生机,娘娘与殿下念着您,来日殿下事成之后,继承永宁侯府的,定然是大小姐或三小姐的儿子,侯爷,奴婢不便久留,便告辞了。”
顾宴辞和楚慕倾进了另一个岔路口,邱秋没瞧见他们,重新压低了惟帽,跟带着她来的人离开了。
“你要去见见他吗?”顾宴辞低声问她。
楚慕倾沉默了片刻,说:“你在这儿等我。”说完便慢步往前走去。
牢房里,楚长松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听见脚步声抬了抬眸子,看见楚慕倾有些意外。
“怎么现在来了?”
楚慕倾没说话,只盯着他瞧,楚长松确实生了好相貌,所以年少的萧文柔一见倾心,可如今楚慕倾再瞧他,却觉得楚长松老了。
从楚承允出事之后,就初见端倪,而后永宁侯府接连出事,他更显得力不从心。
“你瞧见邱秋了?”楚长松又问。
她们先后进来,楚慕倾自然是该瞧见刚刚离开的邱秋的。
楚慕倾这次点了点头,她说:“是瞧见了。”却并没有问邱秋怎么来了。
楚长松见此没说什么,他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这样的高度,让楚慕倾不需要再仰头和他说话,反而需要抵着头才能对上他的视线。
“我知道你恨侯府,恨我,却没想到这么恨,或许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慕倾。”
他最后唤了一声慕倾,这是永宁侯府给她的名字,可她已经叫了很久的明惠了。
楚慕倾眼中闪过一抹嘲讽,在这牢房外显得格外清楚,两人隔着栏杆对视,楚慕倾说:“你确实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可我或许也不是个合格的女儿,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宠妾灭妻。”
楚慕倾嘲讽一笑:“甚至都不算妾,不过是个见不得人的外室,可在她害死我母亲时,你却选择了沉默,还帮着掩盖事实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