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这雨,来的又猛烈又突然。
活动会场上,许多人都还没来得及走,就被这场大雨给困在了这里。
王莲看着这大雨,捂着肚子,道:“这雨好大啊。”
汪成把她护在怀里,道:“没事,有我在呢。”
王莲笑了笑,依偎在汪成的怀里。
若是以前沈娇看到这一幕,她不会多想,但是经过盛望提醒,她感觉这一幕刺眼极了。
她的爸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她一直跟着王莲,王莲带着她并不是很容易,有些时候她也想王莲能够找一个人,让她的下半生有归宿。
她原本以为,汪成是这样的人。
如果汪柠不是汪成的孩子,那她愿意将汪成当成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对待。
可偏偏,汪柠是汪成的孩子。
汪成是个德行有亏的人。
她妈明明说要报复汪成的,可这次她回来,王莲却是没有再提报复他的事情。
她了解她妈,她妈对汪成是有感情的,他们两个人还没有在一起的时候,沈娇就从王莲这里听到过汪成的名字,汪成是她年轻时候的遗憾。
所以,她恨汪成也是正常,但是舍不得汪成也是正常。
更何况他们现在又孕育了一个新生命。
沈娇觉得自己真傻。
外面雨下的十分强势,大家都涌在室内,一个挨着一个,有些拥挤。
不知道是谁跟谁起了争执,人群发生混乱,在人挤人的时候,王莲脚滑了一下,汪成没扶住她,一下子摔倒在地。
“哎呀……”王莲怀着孩子,这一摔,她只感觉肚子坠痛,她护着自己的肚子,“孩子,孩子,快救我的孩子……”
会场一片混乱,这个雨夜,注定是不会安安静静度过………
盛望和萧一耘因为提前回去,所以错过了此时会场上的混乱。
此时的盛望,懒懒的靠在萧一耘的怀里。
她也是没想明白,为什么她明明是想要给萧一耘擦头发,结果给擦到床上来了。
不过,她还是想起来了久违的胃药。
“胃还疼么?我给拿胃药,你把药吃了。”
盛望撑着身体起身,但是还没起来,就又被捞了回去。
“我胃不疼了。”
“那……”
“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今天的萧一耘明显是有些反常,盛望猜,可能是因为跟韩媛有关。
难道是萧一耘要跟她坦白,韩媛才是他心中所爱?
这可能性倒是不大,盛望自认自己这点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
所以,应该是别的事情。
是……他病的事情么?
盛望知道他是有心理疾病的,可如果萧一耘不想说,盛望是不想主动问出口的。
倒也不是她不想关心萧一耘,而是她觉得这应该是萧一耘极力想要隐藏的事情。
既然是他不想显露出来的伤疤,那为什么还要为了她的求知欲而再次把这个伤疤揭开,再伤害他一次?
所以,如果不是萧一耘主动说的话,声望是不会主动问的。
她眨了眨眼,看着萧一耘。
萧一耘刚要开口,电话响了。
“你要不先接电话?”
毕竟这个点给萧一耘打电话的,肯定是有什么急事,而且这电话铃有种他不接就不罢休的感觉,盛望感觉可能不是什么好事儿。
她催着萧一耘起来接电话。
萧一耘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只能先起身,看到来电是老宅的,他眉头皱了皱,点了接听。
老爷子快不行了。
盛望闻声起来,本来她和萧一耘早就打算去看老爷子了,但是因为公司这边出问题,所以去老宅的时间就一拖再拖。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拖,就拖到了老爷子快不行的时候。
盛望赶紧起身,套了一套比较素净的衣服,等她收拾完,发现萧一耘竟然还愣在那里。
“你怎么了?”
“我……”
“外面的雨小了,我们赶紧回老宅吧。”
萧一耘好像还是有些不在状态,盛望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是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催促着萧一耘穿好衣服,然后两人一起驱车去老宅。
索性现在雨势小了一些,不像之前那样猛烈了,盛望看萧一耘有些不在状态,也不敢让他开车,这个点也不太方便再把司机叫起来,所以干脆盛望自己开车了。
萧家的人都接到了萧老爷子快不行的消息,此时萧一耘的手机被各种消息堆满。
盛望拍了拍他的手,“没事的,我陪你。”
萧一耘望了她一眼,轻声“嗯”了一声,然后低头开始处理各种消息。
等盛望将车驱到老宅时,已经有人到了。
萧镇南和顾盼如竟然早早的就到了,萧天享也被抓了过来,只不过萧天享一脸不乐意的样子。
他们和萧一耘本来是一家人,但是萧一耘到的时候,萧镇南却是批评他:“真是不孝顺,自己爷爷都病危了,还来这么晚。”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到的?”盛望问出声。
萧天享抢着回答道:“我们昨天就到了。”
“昨天?昨天医生就下了病危通知书?”
那自然是没有的。
只不过是萧镇南知道老爷子身体不太行了,所以时刻关注这边的动静而已。
“我们接到电话之后,立马就赶了过来,确实是不像你们,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盛望其实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但是就是看不惯萧镇南在这种事情上也要踩萧一耘一脚。
“你先进去看一看爷爷。”盛望示意萧一耘先进去,萧一耘看了一眼盛望,眼神跟她示意了一下,盛望表示明白后,萧一耘才走了进去。
盛望就在外面。
萧镇南对盛望这个儿媳妇特别的不满意,是真的真的特别特别的不满意,瞧她这牙尖嘴利的样子,根本就没有把他当做长辈来看。
倒是顾盼如更稳定一些,坐到盛望跟前,道:“你之前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盛望扫了她一眼。
“你且看着吧,他就是一个没有一点心的人。一个冷血动物,你指望他能对你付出真心?”
顾盼如其实很会拿捏人的心理,如果盛望是奔着一个幸福的婚姻去的,那顾盼如这么跟她说萧一耘,她可能还会迟疑一下。
但是盛望一开始就没有抱这个希望,所以顾盼如跟她说这些,完全就是打错了算盘。
“一个对亲儿子都没有多少感情的人,你们也觉得他对你付出的是真心吗?”盛望觉得顾盼如这个女人也是有点恋爱脑。
怎么光把人往情情爱爱上面带呢?
顾盼如脸色变了变,不过她一向是稳得住,见盛望油盐不进,她只道:“等你吃了亏了,你就懂了。”
现在,盛望不过是在嘴硬罢了。
……
老宅来了许多的人,萧镇南和顾盼如要忙着招呼客人,盛望也不用跟他们两人斗嘴了。
她坐在凳子上,面上看着平静,心情其实有点沉重。
她跟老爷子的相处并不多,对老爷子也没有太深的感情。但是,她总是忍不住想起她的奶奶。
也不知道萧一耘现在如何了。
盛望没等多久,萧一耘就出来了,萧镇南和顾盼如一下子凑到了萧一耘跟前。
“老爷子怎么样了?”
萧一耘没出声,管家这时出来,宣布老爷子已经离开的消息。
这消息一出来,萧镇南两口子愣住。
“走……走了?”
萧镇南还有些不可置信,但是随即反应过来,开始嚎啕大哭。
一旁的顾盼如也开始眨巴眨巴眼睛,开始掉起了眼泪。
来老宅的其他萧家人也坐不住了,都纷纷啜泣。
唯有萧一耘和盛望两人,既没有掉眼泪,脸上也没有什么悲伤的表情。
他们两人好像与这个场景格格不入,没一会儿,就被萧镇南指责他们两人没有良心。
“老爷子撑着最后一口气都要见你,现在他走了,你一点伤心的感觉都没有,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没有良心的人?”
人离不开生老病死四个字,当死亡来临的时候,活着的人因为不舍而产生悲伤的情绪。
可有时候,有些悲伤是能装出来的,有的人为了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在人过世之后,就像萧镇南一样嚎啕大哭。
盛望的亲爸也是如此。
奶奶离开那一天,他哭的很伤心,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一个孝子,可实际上,他在奶奶查出得病后,不仅不想要出钱给奶奶治病,还在奶奶还在世的时候惦记她那仅有的小院子。
萧镇南跟她那亲爹没有差别,生前不尽孝,死后成孝子。
“你别想这个时候给他扣高帽子。”盛望知道萧一耘这个人不会干嘴仗,这种时候就很容易被萧镇南他们这种不要脸的人给扣帽子,吃闷亏,所以这种事儿只能她来。
“不是每个人在伤心的时候都会嚎啕大哭,再者,现在是安排老爷子后事的时候,不是你哭着表现的时候。”
盛望这一声,把其他人也给弄愣住了。
要知道,盛望可是萧镇南儿媳妇啊,这儿媳妇都敢凶公公了?
以前只知道盛望是个娇蛮任性的大小姐,如今一看,这脾气果然了得。
盛望才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她,她反正不在乎这些人的看法,她捏了捏萧一耘的手,道:“去帮管家安排后事吧,我陪着你一起,不用在乎别人的看法。”
“好。”
萧一耘没看萧镇南他们拙劣的表演,当下最重要的是处理老爷子的身后事。
萧镇南夫妻是不太靠谱的,他们忙着跟亲朋好友表演他们是怎么孝顺的人,只有萧一耘一个人默不作声帮着管家料理完老爷子的后事。
因为老爷子本身年事就已高,再加上病了许久,所以是有很多东西是提前做好了准备的。
守灵安排了两天,在第三天下葬。
整整三天,盛望还眯了一会儿,但是萧一耘却是几乎没有合眼。
到了下葬那天,所有人都哭了,只有萧一耘,站在最前面,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脸上的表情也从未变过。
礼行完了,所有人都走了,盛望跟着萧一耘找了个台阶坐着。
“当年我妈离开的时候,所有人都哭了,只有我没哭,那年我十岁,所有人都觉得我冷血无情,是个没良心的人。”
盛望没有出声,静静听着他把话说完。
“现在老爷子走了,我仍旧没有一滴眼泪。”
他望着盛望,道:“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很奇怪?”
“没有啊,真正的悲伤,不是靠哭的。”盛望安慰道。
“可是,我连悲伤都没有啊。”萧一耘望着她,平静的说道:“我感受不到悲伤,感受不到开心,感受不到所有正常有的情绪。”
“盛望,我是说,我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