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霓的直接和账户余额成功换来沈恣的直率坦诚。
两人窝在庭院小影院里的沙发上。
沈恣躺仰靠着沙发,看着墨黑的天空,看了眼斜对面坐姿乖巧的女孩,又再次看天。
“我家的事,就像块裹脚布,又臭又长,你确定要听?”
“你说。”姜霓做好了准备。
“哼,看你账户余额的面子上,勉强讲给你听。”沈恣傲娇地哼了哼。
他自认是个俗人,再加上对于姜曳的好感足够多,所以才愿意讲一讲。
如果是姜曳的话,应该能够让姐姐依靠一下的吧?
“事情要从我姐姐高中毕业那年说起······”
沈今今高中毕业,而且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理想大学的舞蹈系。
沈父和沈母特意请了假带着沈恣,去给沈今今庆祝。
他们的庆祝很简单,在烧烤摊上让平常严格按照饮食表来摄取能量的沈今今放肆一回。
“很温馨对不对?”沈恣说起来的时候,声音里都带着笑意。
姜霓浅浅地微笑回应了一下:“你们的父母很爱你们。”
“没错。”沈恣从来没忘过那些温馨的时光,可越是记得,后来的回忆便越痛苦。
“我父亲只是个普通的的士司机,昼夜颠倒地开车赚钱,母亲在家全职照顾教育我们,为了供我们姐弟念艺术,他们从未喊过苦和累。”
沈恣说到这里微微哽咽了一下。
姜霓要给他递纸巾,却被嫌弃地瞪了一眼。
她只好收回手,做一个安静的聆听者。
“我父亲连续好几年获得过优秀员工的称号,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沈恣突然卖起关子。
姜霓听着人语气里的骄傲,很给面子的摇摇头。
“他多次被乘客送了见义勇为好司机的锦旗。”沈恣眼里的星星都在闪了。
那天的沈父开着他的出租车,载着一家人去夜市。
明明那天开开心心地去,最后却陷入天塌地陷般的泥沼。
夜市人员众多,人流复杂。
他们一坐下,就招了不少人的瞩目。
一家人沈今今最是漂亮,沈母也风采依旧,看不出经过多少岁月侵袭。
沈父人高马大的,很是有些小帅的。
沈恣正式少年恣意的时候,是个阳光鲜活的开朗大男孩。
一家人开开心地找了位置,快吃完了,不知哪里来的流氓在调戏隔壁桌的两个女大学生,强行要他们陪酒。
沈父先拍照录像报警,然后前去帮两人解围。
谁知道,对方酒意上头,人也多,直接动手动了刀。
沈父推开了一个女生,自己却没有躲开,血流四溅。
沈母见状扑过去护住沈父,但也挨了刀的,受了重伤。
“你知道吗?挺好笑的我觉得,你知道当时我在干嘛吗?”沈恣声音里满是自嘲,“我父母平常管得严,不许我玩游戏,我当时蹲在洗手间打排位,就很好笑啊!”
沈今今目睹了最开始那几刀,并试图扑上去时,被路过的服务员阿姨拦住了,挡住了她的视线。
沈恣没看见当时的场面,等他从洗手间出来,外面一片狼藉,地上血迹四溅。
警察在周围拉了警戒线,救护车在他的视线中紧急远去。
他所知道的,都是从围观群众和警察那里获得的信息。
沈恣回忆起来,胸腔胀满悔恨与痛苦。
“真得,真得恨不得当时我替他们去——”沈恣的声音都在哽咽。
“沈恣哥不要说这样的话。”姜霓及时阻止,“你和今今姐姐现在好好的,是你们的父母最愿意看到的事情。”
话被断掉的沈恣轻嗤了一下,咽了咽微哽的喉咙,忽然一笑:“你说的和姐姐说的一样。”
“所以,今今姐姐,看到我哥哥被刀划伤反应才那么大对不对?”
“啧,你眼神还挺好使。”沈恣没想到一小姑娘,这么敏锐。
“今今姐有看心理医生吗?”姜霓关切地问。
“只去过两次。”沈恣如实回答。
“她自己去的?”姜霓之前每次去看心理医生,一家六整整齐齐,这也是她能坚持去的原因。
“嗯,她不让我跟。”沈恣声音里满是愧疚,“她很要强,总是跟我说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沈恣叹了又叹,“从那之后,她让自己忙得不像人,拼命练舞,还一度直接被国外舞团挑中去当首席,知道那群外国人最爱她跳什么吗?”
“黑天鹅?那是人跳的吗?”沈恣暴躁捂脸,“每一次,每一次看她陷入那种纠结腐败的情绪里,我都怀疑她人都要坏掉了。”
“你每次都在?”姜霓抓住了重点。
“嗯,我怕她从角色的情绪里拔不出来,所以每场必到。”沈恣临时撂挑子什么,耍大牌迟到什么的,都是因为要去看着沈今今的演出,“就算毁约赔偿我也去了。”
“你做的很好。”姜霓以过来的人经验肯定得点了点头:“或许正因为你每次准时的出现,从未缺席,今今姐才能支撑到现在的。”
“真的?”沈恣一直以为自己没什么用,只会给姐姐添麻烦。
“当然,家人纯粹的爱意是世上最强有力的盾牌。”姜霓觉得自己很有资格说出这种话。
沈恣抽了抽鼻子,笑了笑继续说:“毁约多了,公司帮忙还钱,欠的越来越多。”
姜霓听到这里觉得奇怪,但是没有打断。
“而且,家里的所谓的亲戚,借着我出名了,常常狮子大开口,总觉得我的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开口动不动就百万起步,银行又不是我家开的,哪儿来那么多钱?”
说到银行,沈恣看了眼姜霓。
差点忘了,她有银行。
又酸了。
“他们到现在只要我不给钱,就威胁我姐,要散布我的谣言,毁我名声,之前网上的说我不尊老,不认亲人,甚至说我早恋,劈腿等很多黑料,全是他们散出来的。”
“不过热搜总待不到两分钟就会被公司撤了。”
“说实话,公司真得待我不错。”
姜霓听了皱了眉,哥哥的功劳被抢了。
可恶。
她想告诉沈恣真相,但是他越说越愤恨。
“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脸,当初父母离世的时候,甚至想方设法地侵占我们的遗产。”
他说着说着又得意自傲地笑了笑:“可惜,我爸是个女儿奴,我家的钱,房,连带我的那份,全都在我姐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转到了我姐名下,而且我父亲生前帮助过的那些人在背后支持我们,给我们出了主意,有的甚至我们找了法律援助。”
沈恣想起那段艰难岁月,要不是那些大哥哥大姐姐,叔叔阿姨,老爷子老奶奶们的支持。
那些属于他们的东西真有可能被抢走。
“姜霓,说实话,没人家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沈恣虽然身负巨债,但很清醒,“我家那些亲戚是个无底洞,胃口大填不满。”
“不是无底洞,是你们姐弟太仁慈。”
姜霓一句话让沈恣无可辩驳。
他们可恨,可也是他们的血亲,不到走投无路,是真不想走最后一步。
“我想问一下,你姐姐为什么会来参加这个综艺。”
姜霓觉得,如沈恣所说,沈今今热爱舞蹈,并不会轻易退团的。
“她打算进娱乐圈,毕竟这行来钱更快些,能更快还清我的债务。”沈恣有些自责。
“她自己的想法?”姜霓继续追问。
“我经纪人提出来的,她考虑了很久。”沈恣如实交代。
“今今姐,签经纪合约了吗?”姜霓冷着脸问。
“签了。”沈恣回答了,但还是觉得奇怪。
“违约金多少?”姜霓继续追问。
“十个亿。”沈恣脱口而出。
姜霓深吸了一口气,以防自己窒息:“十个亿你们也签?”
“没想毁约啊?”沈恣不以为然,“公司对我挺好的,每次都帮我摆平了,我姐去借钱也都借了。”
“窒息。”姜霓还是窒息了,冷脸冷言,言辞犀利。
“没有哪个生意人,明知亏钱,还往里砸钱的。”
“不是我阴谋论,你到底没想过,他们为何三番两次要借你们钱?”
“如果我是你经纪公司的老板,真得想帮你,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帮你垫钱。”
“而是会帮助你们找到问题的中心,解决掉它,打破恶劣循环。”
“还有,你的那些黑料热搜是我哥找人撤的,跟你公司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姜霓几句话,让沈恣脑袋懵了。
姜霓深叹了两口气,才又开口:“有空把你姐姐的经纪合同拿给我,我找人看一下。”
“我哥帮忙的事情你先不要和你姐姐讲,我怕今今姐姐会乱想。”
沈恣木然地点点头。
姜霓得到了足够的信息,起身走远,摸出手机,拨通了商宁的电话。
“商宁哥,帮我个忙。”
“查下沈恣的经纪公司。”
姜霓挂完电话,在心中祈祷,希望这件事不会太复杂。
希望三哥哥可以尽快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