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惜没有搭理郁致。
她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衣角，神情像是有些落寞。黑曜石般清澈剔透的漂亮眼眸。静谧如林间小溪，清雅宁静。
郁致喜欢看着这样的她。
总觉得这看似恬淡的女孩，因他而变得惊慌失措，或是方寸大乱的模样很有趣。
而她情动之时，杏眸迷离暗含秋水的模样，让这圣洁高雅的恬静笼上了愈发暧昧旖旎的色彩。
看着天使堕落迷情。
非常漂亮。
郁致撑着脸，似笑非笑饶有兴致地看着乔惜：“听见脚步声了，应该是要过来了吧。”
他抬起的手碰向女孩柔软的脸颊捏了捏。
乔惜扭头避开郁致的手。
“我不想和你扯上关系。”
“为什么？相比之下，好像我对待你更温柔些，湛柒可不会怜香惜玉。”
郁致被她避开也不气馁。
又不依不饶抚上女孩的温软白皙的脸颊，一下就轻轻捏住她软乎乎的脸蛋。
乔惜正想说什么。
可是她却在某一刻蹙紧眉，忽然察觉到极其强烈的视线。有种被人盯紧后背莫名发凉的感觉，三班的女生说笑着走过去经过。
后面也有男生们嘻嘻哈哈的声音。
随着这样的声音接近。
那种被人注视着的强烈异样感也变得尤为明显，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乔惜和郁致，本来就是走廊旁边的靠窗位。
一转头就能看见。
旁边经过的三班的人。
女孩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身体也不由自主绷紧起来。搭在膝盖上的手不由自主揪紧，神情也变得不是很好看。
郁致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
便侧眸往窗外瞥了一眼，也不知道是看见了什么。他忽然笑了下，似乎是在跟某人打招呼。
郁致的手仍是捏着女孩柔软的脸颊。
跟那人四目相对时更是坦然无畏，甚至又捏了捏乔惜的脸颊，转而还顺便伸手贴在乔惜的脸侧。
挡住了女孩眼角余光的所及之处。
没让她看见。
仅仅隔着窗户，在外面走廊经过的。湛柒那双幽暗阴沉到像是要将她活剥生吞的，极端偏执病态的疯狂眼神。
该去怎么形容这种情绪呢？
郁致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副神情比狰狞更甚，沉寂下来的模样比歇斯底里还要摄人。阴暗的双瞳有着无法填充装满的贪婪，看着乔惜的目光。
宛如在看一个死人。
有渗入到骨子里的阴冷与恶。
湛柒将视线从乔惜身上收回，落到郁致那边时也只是不轻不重地看了一眼对方。随即便不再理会，冷着脸跟三班的人离开。
旁边嬉闹的人没察觉到他的异常。
和平时一样有说有笑。
直到这些声音彻底远去，那种骤然袭来的压迫感消失。乔惜绷紧的僵硬身体，好像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郁致将她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他收回手望向窗外。
“看这个天气，似乎要下雨了。”
乔惜也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往窗外的天空看去，灰蒙蒙的阴郁色泽死气沉沉，没有半点光芒。暖阳早已被浓云遮蔽，只留下一片苍茫的灰扑扑。
从窗外席卷而来的微风。
带着沁入皮肤里的冰凉，逐渐蔓延到指尖。
有点冷了。
郁致单手插兜站起身转眸看向她：“我可没带伞，就先走了。要一起吗？顺便送你回家？”
乔惜摇摇头。
“不用了，我有伞，不能旷课。”
“那随便你——”少年拖着懒洋洋的尾音，像是觉得她这副乖学生的模样没趣，随意挥挥手就走出教室。
没有老师管的自习课。
又是最后一节，不少人早就开溜回家了。
教室里剩下的人并不多，而随着天空越来越阴沉压抑，原本还留在教室里的那几个认真学习的同学。
他们抬头看了看外面黑压压的天空。
还是纷纷选择收拾东西提前回去，不然等到雨下大，回家就更麻烦了。
“惜惜，要不要一起走啊？”
白芝芝也收拾好东西，背上书包来到乔惜的课桌旁。
她看了看乔惜摆在桌上的书。
又看了家女孩英语书上认真写着的知识点和笔记，再看乔惜完全没有要起身走人的样子，她不禁有些佩服。
“不了，我等下课再走。”
乔惜摇摇头婉拒了白芝芝。
湛柒应该没带伞，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湛柒的时候，少年基本都淋湿了。以他这性格，也不像是会带伞的。
好歹是同一个家。
她带了，名义上作为姐姐，也不能真的放着弟弟不管就让他淋雨回去不是？八壹中文網
“那好吧，你不要太晚哦。”
白芝芝嘱咐一句，只能先行离开。
她家离学校比较远，如果不早点回去的话。等到雨下大了，那边的路滑车又多，就不太好走了。
她爸爸妈妈还要上班。
白芝芝也不想特地麻烦父母来接她。
再加上一般遇到这种天气，如果今晚雨下得很大。爸爸妈妈没能顺利回来，那只能由她去给住院的奶奶送饭了。
所以也要早点回去做准备。
乔惜目送她离开，直到白芝芝的身影彻底从视线范围内消失，她才收回目光重新专注在眼前的课本上，继续做自己没做完的事。
认真把知识点重新整理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隔壁三班的音乐课就是最后一节课，在音乐教室上完基本上都背书包从侧楼梯走人。二班里除了乔惜之外，其他人也都走了。
教室的灯没有关。
窗外黑沉沉又压抑的天空已经逐渐染上漆黑深邃的颜色，骤然压顶而来的乌云如同浓墨般翻滚。
细细密密的冰冷雨丝开始降临。
楼下是学生们嘈杂熙攘的声音。
互相催促着赶在雨势变大之前回家，乔惜看了看窗外暗沉压抑的天空。美眸微阖，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空荡荡的教室安静至极。
只剩下雨点打落在窗户上，发出的啪嗒啪嗒清脆声响。随着逐渐压下来的阴霾天空，这雨滴奏响的乐曲也变得愈发密集又急促。
雨下大了。
连成一片哗啦啦的曲调。
在南方初冬的季节，泛着湿冷的水汽渗透进教室的窗户，将室内逐渐填充上外面潮湿的草木清香。
又把温暖一点点抽离。
剩下的，就是慢慢开始渗透进来的潮湿阴冷。
乔惜收拾完东西背上书包，也瞬间将自己放在书包侧的雨伞抽出来拿在手上，她按下教室门侧的灯开关。
“啪嗒”一声。
在阴沉沉风雨中点亮的这一点光，也在刹那湮灭。
被窗外无边的阴霾吞噬。
一起笼罩进哗啦啦的无边大雨中。
三班的教室没有人在，同样也不剩一点光。
乔惜径直往楼梯那边走去，嘈杂喧闹的声音早已消失。之前闹轰轰的一阵，该走的学生也都走完了。她左右张望，往音乐教室那边的方向看。
没有见到人。
往楼下瞄，只有雨落在地上，溅起的一圈圈涟漪。
没看见湛柒。
难道……他是先走了吗？
乔惜紧张的神情渐渐染上一丝失落和担忧，她不由自主攥紧自己的书包带，转过身赶紧匆匆跑下楼去。
灌入肺部的湿冷空气有些刺痛。
偶尔有飞溅进来的雨点，无意打到眼睛。
可是她却顾不上那么多。
乔惜匆匆忙忙跑下楼，绕过最后一个转角踩着台阶下去的时候。她的呼吸骤然一滞，美眸微微瞪大，所有焦急和担忧都在娇俏的脸颊上凝固。
视线范围内。
终于出现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穿着蓝白校服的男生单肩背着书包倚靠在墙边，没有聚焦的涣散视线所以落在眼前走廊的某处，那双澄澈的瞳孔很空。
好像什么都没装下。
朦胧的雨景氤氲着薄雾。
将他冷淡的侧脸轮廓勾勒得分外柔和，而那双清冷疏离的眼眸侧过来，视线不偏不倚就对上了女孩略显慌乱的美眸。
她是跑下楼的。
还没来得及平复自己紊乱的呼吸。
因为跑动而稍微变得有些凌乱的衣摆，也沾了些雨雾的潮湿水汽。现在被湛柒撞见她这副模样，乔惜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安地握紧了拳。
粉润的唇瓣微抿，顶着少年的目光注视。硬着头皮走到他的身边，那份熟悉的冰冷压迫感，将沉闷压抑在她的胸口。
几乎也要让她回忆起，那似是要窒息的夜晚。
乔惜垂眸低下头。
仿佛在做极其强烈的心里挣扎。
她在身侧攥紧的手，也因为过分用力，指关节不自然苍白起来。
在这令人几乎要凝固的沉默里，终于，她犹豫着小声开口。
“……要，一起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