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多情的。
从头到尾，也就只有他一个罢了。他妄想通过这种方式将乔惜纳为己有，妄想在她的心里留下特殊的，不可磨灭的存在。
湛柒做到了。
他或许的确成功在乔惜这里留下不一样的位置了，女孩对他的厌恶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而即便他违抗了晏深，也越过底线。
要把乔惜带走的时候。
女孩也能毫不犹豫背叛他，自始至终乔惜没有选择过他一次，哪怕是撒谎也好。
从被晏深宣判死刑的那一刻起。
他就已经被剔除出行列，丧失资格了。
接踵而来的会是数不尽的麻烦，以及晏家之前替他支付的那些人的昂贵医药费。为过往所犯下的那一切赎罪，湛柒都可以不在乎。
“哈哈哈哈哈……”
他后退了几步，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这副癫狂的模样宛若游走在刀锋的人，悲凉的笑声无法掩盖在这之下翻涌的浓重情绪。
他目眦尽裂，连带着瞳孔都像是被染成了恐怖的猩红色。
俊容扭曲狰狞，狠厉的模样状若厉鬼。
“乔惜，你跟我的关系，以为你真的能逃的掉吗？”
得不到？
得不到也要得到！
他疯了，他就是摔得粉身碎骨死无全尸。他也要拉乔惜跟他一起下地狱来给他陪葬，要死就一起死。
看着女孩转过去的纤瘦背影。
没有丝毫要搭理他的意思，湛柒眸中的狠厉癫狂之色更甚，反正他下半辈子已经毁了。
乔惜——
他也是不会放手的。
天台的风渐渐变得有些冷，裹挟着寒意席卷而来吹拂着。没能平息湛柒的暴戾恣睢，从现在这个高度甩下去必死无疑。
他要死。
也要拉着乔惜一起死。
就是死了，他也不愿意让乔惜离开。
猛然暴起发难的湛柒以极其迅捷的动作接近，永远不要小看人在危难之时爆发出来的潜力。纵使是晏深，都有一刹那短路，没反应过来。
而等他察觉到危险的气息。
也已经来不及了。
乔惜就站在他的身前，女孩现在想要躲开实在是太晚了。当晏深这个想法刚刚浮现出来的时候，湛柒也已经逼近。
然而。
在他面前的乔惜，似乎是发现自己的鞋带松了。
女孩赶紧蹲下来去绑鞋带。
湛柒的眼前一空，硬生生刹住。然而挥出去的手没能收回，借着惯性他转而握紧成拳，索性也不再考虑收回，反正都闹掰了，不差这点。
这一拳，结实地砸在晏深的脸上。
“噗通。”
晏深重心不稳踉跄后退几步撞到门板，被那重重的一拳砸得眼冒金星。
湛柒毕竟是练过的。
还打过那么多次架，玩命来搏下手起来根本没有个轻重。在打了晏深一拳之后，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一把拽住晏深的衣领把人给扯过来。
一拳拳撂下。
而晏深在那一拳之后就已经迅速反应过来，马上有所动作开始反击。毫不客气就抡起拳头砸向湛柒，两人迅速扭打到一起。
招招玩命。
乔惜系好鞋带看了看他们，悄悄绕开过去，赶紧拉开门跑下楼。
【？？？】
小白猫系统呆住。
难道就这样放着男主们在这打吗？
【我这是找人去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掺和进去劝他们是找死吗？正确做法应该是，赶紧找能够处理这件事的人！】
她跑下楼直奔办公室。
内心雀跃的小人也在跟着欢呼蹦起来，狗咬狗一嘴毛，诶她不凑上去，她跑去找人。
这没毛病吧？
乔惜简单整理一下情绪，马上就进入营业状态。
在踏进办公室的时候。
她的表情也早已转换成紧张和担忧，再加上是跑过来的，她连说话的时候都差点没喘过气。
报告进来的时候。
她俏脸苍白神色惶恐又害怕，断断续续才把事情说完。
办公室里坐着的领导们一听。
这哪里还得了！
晏家的小公子啊，在他们这被打了，要是重伤到住院。被晏家的人知道，那他们别想拿到下一笔投资了！
乔惜的担忧戏码还没演完。
一众领导仗势非常大，火急火燎赶紧往天台那边赶去。而当他们一堆人去到那边的时候，恰好看见湛柒掐着晏深的脖子把人给逼到天台边缘。
眼看着人就要摔下去。
哪里还敢拖，几个人纷纷合力架住湛柒把人给拉开，又迅速去扶昏迷过去的晏深，打急救电话带去医院。
闹挺大。
哔卟哔卟的救护车声远去。
乔惜回到自己的座位淡定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周围的人都跟见了鬼似的，目瞪口呆地看她。
外面的楼下一片乱哄哄，而这一上午闹得鸡飞狗跳，她却安然无恙。
湛柒被架走去问话了。
但是他的情绪似乎异常暴躁，连最基本的沟通都进行不下去，只是点名了说要见乔惜。
没办法。
他们只好把乔惜叫过来问话。
女孩也的确来了，看见办公室里被人控制着的湛柒。对上那双目眦尽裂的猩红瞳孔时，湛柒在看见她的那一刻，眸中的冰冷才褪去些许。
他无声勾唇笑了笑。
温柔的不像他，有些诡异。
见到乔惜的时候，他就像是个被安抚顺毛的孩子。没有那种情绪异常暴躁的情况出现，看上去似乎是冷静下来了，控制着湛柒的那些人也是感到很意外。
“所以……”
为首的那个领导看向乔惜，欲言又止正准备问话。
乔惜识趣接话。
瞥了一眼漫不经心的湛柒，她说道：“他是我弟弟，我会带他回去的。”
那领导叹了叹气。
摆起威严和架子来训话，大概是说她既然作为姐姐，就应该管好弟弟不要让对方做出这种事。还有，晏深因为伤势有点重昏迷过去了。
现在在医院。
湛柒应该承担起责任，具体的事需要等晏深醒过来之后再决定。
乔惜点点头应下。
领导们对她顺从的态度还算满意，只不过湛柒是免不了一番训诫。
有乔惜在场。
少年似乎也收敛了所有狂躁的戾气，听那些老古董们把话说完，又把他放了。
湛柒是跟着乔惜离开办公室的。
女孩没管他。
他自顾自的跟在乔惜的身后，亦步亦趋。晏深不在了，促使他暴走的导火索消失。那些伤足够晏深躺很久，他心情自然很好。
收敛锋芒和戾气。
他跟在乔惜的身后时，唇红齿白的清隽少年看起来格外平和，没有半点攻击性。
他想牵乔惜的手。
刚碰到一些，乔惜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态度冷淡直接甩开。
湛柒有些无辜，倒也没生气。
贪婪的视线在女孩的脸颊上停留，看着她的侧颜。看着她扎起马尾后露出的纤细白皙的后脖颈，还有那优美漂亮的弧线。
马尾微微摆动着。
跟她沉稳整齐的步伐幅度一样，一丝不苟又认真。轻盈荡起漂亮灵巧的弧度，缓缓勾进湛柒的心里。
“乔惜。”
他跟在女孩身边，唤了她一声。
“……”
没被搭理。
“……姐？”试探性的一声称呼，让女孩的脚步顿了顿。可乔惜却抿了抿唇，不愿意看他，也没有要理他的意思。
但是，起码是有点反应了。
他从没这样叫过乔惜，也从不把乔惜当成谁。因为乔惜对他好，他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女孩的心思。
到现在这一声称呼。
猛地把湛柒的思绪给拉回来。
会不会从一开始，乔惜就是把他当成真正的弟弟对待。所以什么家务都做了，给他上药给他补习，才会对他那么好？
一开始真的只是这样单纯的目的？
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湛柒的薄唇微抿，胸膛沉闷闷压着让人喘不过气的酸涩和痛楚。逐渐被抽离的感觉，变得空洞又虚无，回过头来发现自己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太苦了。
他不喜欢这种感情，不喜欢这种后知后觉才察觉到的，像是苦艾酒一样清淡却带苦的味道。
“……姐姐。”
他张了张唇，低沉的声音沙哑微涩。
乔惜浓密卷翘的睫毛微颤，像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也在掩饰眸中的情绪。女孩攥紧手，指关节也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你不配，湛柒。”
听着女孩的话语，他的眼神渐渐暗下来。
其中酝酿开的不再是危险又暴戾的失控情绪，他就像是在竭力隐藏自己篆刻在骨子里的兽性。被伤透过后，把人逼疯了，自己也懂得痛了。
他才收起浑身的刺和獠牙，笨拙地去学会爱人。
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
来一点点接近，曾经那个被他伤得体无完肤的女孩。
爱是这样的吗？
没有人给他答案，也从未有人教过他。只是当自己真的痛了，疯狂过后剩下的无尽空洞和冰冷，才让他意识到他离不开乔惜。
不管是去死也好。
还是活着也罢，他都离不开，也不想离开。
他会疯的。
也会失控，会变得更不像自己。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狂躁暴戾，会变成彻彻底底的疯子。
他说。
能不能别一声不吭离开，能不能别跟晏深走。
就算乔惜没告诉她昨晚去了哪里，他大概知道女孩身上会发生什么。也嫉妒得失控了，但他最怕的还是乔惜在哪一天，悄无声息离开了他的世界。
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再次想要去牵乔惜的手，不出意外的，又一次被女孩避开了。
湛柒抿了抿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有多清楚自己不配。
用这样拙劣的戏码来不断自我欺骗催眠着，从最开始的只是单纯想要伤害乔惜，让她远离晏深爱上自己的时候起。
可能就已经丧失资格了吧。
但是他并不后悔，已经发生的事情，再去后悔也无济于事。而即便时间能够倒流重来，恐怕他也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所以也就注定了。
他自然不配得到乔惜的真心对待。
跟在女孩的身后，穿过走廊。看着外面澄澈晴朗的天空，悠然的白云均匀散落在广袤的蔚蓝苍穹，总有人有着光明的未来。
他结下一身恶果。
早晚都是要赎罪的，审判的时刻也已经来临。
他没有明天。
“乔惜，如果还有来年的话，你会在新的一年里许下什么愿望？”
女孩听到他这话，视线微顿。
淡淡掠过他的面容，一字一句轻而坚定：“再也不要见到你，远离你们这些人渣，这样回答满意了吗？”
“嗯，挺好的。”
湛柒也不想再遇见乔惜了。
那时的他也必定会比现在更落魄更狼狈吧。
他是个烂人，流着一身肮脏的血。在泥潭里挣扎揣怀着对这个世界的恨，逐渐成长起来。腐烂到骨子里，无药可救。
他知道，他不改。
终归是没那么个命，来说服自己要变得善良又伟大。既然要当个烂人那就烂透吧，为这了无生趣的生活，为这糟糕透顶的人生。
画上并不是那么完美的一个句号。
以前觉得苟延残喘过得没意义，他闯下再多的祸也不会有人管。
干脆就肆无忌惮，随性妄为。
活过一天是一天，得过且过。
现在……
倒也没那么排斥了，苟延残喘就苟延残喘吧。
反正逃不掉的那些，该来的还是会来。
湛柒眯了眯眼眸看向前面的乔惜，向来清冷的眼底噙着不易察觉的淡淡笑意，半似调侃半似轻佻的嗓音落下。
“乔惜，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漂亮？”
“……滚。”
在有限的时间里，继续这样下去麻痹自我。贪恋着她所给予的温度，直到梦醒的那一刻到来再去面对残酷的现实。也是这个世界对他这个恶人剩下的，唯一一点温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