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耐心,才能放长线钓大鱼。
乔惜向来不缺时间跟他耗着打持久战,她私底下也在跟白芝芝的妈妈暗中沟通,也算是彼此交换信息。
白芝芝的妈妈大概是疑惑的。
她没有办法能够联系上乔惜。
但是那个女生,却总有办法来联系上她。虽然交流有限,但是目的一致。
收集的证据完成了。
白芝芝的妈妈也开始行动,那边也开始立案调查。就算不想,但是有检察院在上头盯着,就算是晏家的手长,又哪里敢伸过去。
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一起起‘意外’开始调查,在证据的指向下渐渐明晰浮出水面。
晏深对此未曾察觉。
乔惜将一份亲子鉴定检查结果,和怀孕检查报告放在他桌子上的时候,男人在短短的几秒内就迅速意识到了什么,欣喜若狂。
她这虚拟胚胎刚刚伪造出来就去进行各项检查。
完事了。
直接取消数据,非常好用。
“惜惜,你……你现在——?”晏深看着手里的这两份结果难掩眉眼中的喜色,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当现在的一切成定局后。
还是让他欣喜若狂。
最近底下出了些岔子,不知道是谁要查过来。他得做准备应付,这段时间也是有点疏忽。
而现在。
乔惜给他带来了那么大的一份惊喜。
尤其是那份亲子鉴定结果,无疑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晏深如同往常那样揽过乔惜的腰,只不过如今这个举动变得更是小心谨慎了。
生怕磕着碰着点她。
“感觉怎么样?”
男人含笑的温和嗓音从耳旁传来,而他温暖的大手也落在女孩目前还是一如既往平坦的小腹上。
“没什么精神。”
乔惜怏怏地靠在他怀里,美眸像是不经意间随意瞥过他桌子上的文件。
“在干什么呢,最近那么忙。”
她的声音也是淡淡的。
不过晏深却能从中听出关心的意味,知道乔惜是在乎他的,他自然更高兴了。只是桌面上摆着的东西,现在不适合乔惜看。
因此。
他按过乔惜的脑袋,让女孩靠在他的怀里收回视线。
“一点小事罢了,很快就能解决完来陪你。”
晏深温和的嗓音里有着对她的不易察觉的宠溺,男人俯首吻了吻她的前额。乔惜也识趣没有再多问这些事,晏深现在不会避讳她。
直接把文件收起来。
大概是觉得,她‘怀孕’了,也已经成定局了吧。
白芝芝和她妈妈那边。
连同一众发现自己被这个所谓的‘意外’而坑的受害者以及家属们,都非常愤怒,要求赔偿损失。
而对晏深来说。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这些钱丢进去对于晏家而言也不过是毛毛雨,只要给得够多就能堵住那些人的嘴。叫嚷的再厉害,不就是想要钱吗?
他温柔地抚摸着怀里乔惜的发丝。
金丝框下的狭长眼眸泛着冰冷的暗光,这些人特地在这种时候蹦出来找茬,可还真是有够碍眼的。主导这一切的,是白芝芝和她的家人吧。
是该给些教训。
省得再出来蹦哒恶心人。
“怎么还皱眉了,是不开心吗?”靠在他怀里的乔惜察觉到他的态度似乎是有些变化,当即就抬眸往他这边看过来。
“不是,只是在想要怎么回去跟他们说。”
晏深敛眸低笑一声,就拉起乔惜柔软纤细的手笼在掌心里牵着把玩。
那个计划该实施了。
只不过对象会改成白芝芝和她的那位家人。
“嗯……也是呢,如果你家里很反对的话,那就把这个孩子拿掉吧。”
在他怀里的女孩微微垂眸。
卷翘浓密的睫毛轻颤,一时敛去乔惜杏眸里的情绪,也让人猜不透她此时此刻的想法。但是这副模样,无疑是失落的。
晏深的心揪紧了些。
有些焦急,忙将她抱入怀里哄着:“我家里的人不会对你有意见,已经提前跟他们打过招呼了。”
“真的?”
出生低微的女孩还是有些不自信,她清澈的美眸里满是不安和依赖。到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能依赖的也就只有他了吧。
晏深心底的怜爱和疼惜更甚。
“我还会骗你吗?自然是真的,不用担心这些,惜惜。”
“……嗯,那我信你。”
乔惜忐忑不安的神情这才缓和了些,晏深没有再多说,只交代了自己这段时间会有点忙,就安排下去让她好好养着身子。
乔惜没多问,对他的安排没有异议。
这自然也是让晏深由衷感到高兴,乔惜能这么乖配合完那自然是再好不过。而且那些事,乔惜不知道也是对她好,毕竟不是那么让人高兴的事。
晏深去忙了。
得空有了些闲暇的时候也会对乔惜嘘寒问暖,在看着安安分分的女孩乖巧地待在他身边时,晏深的心底也淌过暖洋洋的细流。
他会跟乔惜有一个家的。
他是如此坚信着。
以至于在计划开始实施的时候,沉溺在温柔乡里的他甚至都没注意到些微的小纰漏。他发出去的计划里,原本是要对白芝芝和白芝芝的家人实行。
但是。
新目标却不知道为什么,悄然转变成了原目标乔惜。
计划实施的那天。
是乔惜悄悄去报案的三天后,她刚好外出独自去商场。晏深在知道她‘怀孕’之后,对她的那点芥蒂就消失了。而在强制让她静养一段时间后,才放乔惜出来。
刚刚可以出来没多久。
乔惜甩开暗中监视的人带着证据去报案,也因为最近正好是晏深跟那多起意外有关联,她的情况很快就引起重视。
可谁能想到。
又是一起‘意外’在三天后,会直奔乔惜的命而去呢。
当她看见失控的货车笔直地朝着她猛冲而来时,周围的行人惊声尖叫着四处逃逸,也有热心的人大声喊着,让乔惜快点躲开。
但是太晚了。
意外的发生往往只在一瞬间。
乔惜意识脱离回到空间里,留下的那具替身直接被货车撞飞出去。像是喷泉一样溅射出来的猩红粘稠的液体,纷纷扬扬在半空中洒落。
那具单薄纤瘦的身影。
被撞飞在半空划了一小个弧度后,就重重地摔落到地上,汩汩鲜血四溢。很快,就渗入到柏油路中。
周围的行人惊呼尖叫。
有人报警有人打急救电话,但是没有人敢接近。
皆是神色惊惧远远地在一旁看着。
他们哪里见过这种残忍的场面,都被吓得脸色发白。那个女孩在地上歪着头苍白着脸闭着眼睛,瞧着多好看的一个小姑娘啊。
怎么就……
就遭遇这种事了呢,唉。
救护车赶过来急急忙忙把人抬走去抢救,出警的人过来拦住肇事司机,发现对方是酒驾。把人带走的时候,对方还有恃无恐说会有大人物来保他。
可谓是嚣张至极。
晏深当天回到别墅的时候,收到事情办妥的消息,心情亦是不错。
白芝芝是不会再妨碍到他了。
接下来,就是她的家人。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也打开别墅的门进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比往常还要安静。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空气,夹杂着乔惜最喜欢的淡淡的花香。
静悄悄的。
在空荡的房间里飘荡。
米白色的方格餐桌布上,镶着花纹的精致小碟子里摆放着温度早已冷却下来的几块糕点。以及还没有动过的一杯锡兰红茶,晏深在看见这杯红茶的时候也是皱起眉。
乔惜又趁着他不在家偷喝。
孕妇不适合喝浓茶,磕偏偏乔惜最近口味有变化,很喜欢喝红茶。
不过现在看样子。
她的这杯还没有喝过,也让晏深的眉头稍松。
别墅里多了很多乔惜喜欢的东西。
在乔惜怀孕之后更甚,女孩就那样大张旗鼓闯进他的世界里,把这里染成了她喜欢的漂亮颜色。晏深原本的风格很简单,这里的装修自然也是简约风。
但乔惜不是。
她想要粉蓝色的墙纸,点缀着星星和月亮。有像棉花糖一样绵软的浅粉色的云,还想要抬头就能看见浩瀚的宇宙和星空。
对晏深来说。
这些装扮很幼稚。
就像是没有长大的小女孩,憧憬喜欢着这些童话又梦幻的东西。
只不过怀孕后的乔惜变得异常乖巧听话。
还很喜欢拉着他的袖子撒娇,不会像之前一样掩饰着自己的真实心思。都说一孕傻三年,乔惜在怀孕之后也变成了一个懵懵懂懂又容易满足的大孩子。
晏深对这样的她无奈。
可是也变得愈发宠溺。
乔惜对他的依赖也让他有了一种要当爸爸的实感,这份难以言喻的自豪和激动还有成就感,是正向的。也是非常复杂的感情,并不是简单的三言两语能够概括。
他是想安定下来了。
第一次对家里催促办婚礼的事,没有感到不耐烦。
晏家很重视形式。
必须要办婚礼,在知道乔惜的存在之后。晏家老爷子没直说要见人,就说他已经不小了,有些事该是他自己来决定。
但是唯一一点。
是要尽快办婚礼,不然等到肚子大了就不好看了。
到底还是过来人想得更周到一些。
说服的过程中也比晏深想象中的还要容易,所以他从晏家回来之后就来找乔惜,准备把人接到晏家那边去办婚礼。
还有乔惜的那个妈妈。
到时候把乔惜带去晏家,再去通知一声也不晚。
反正事已成定局。
以她妈妈那种贪钱的性格,怕是巴不得把乔惜直接打包给送到他床上。晏深不担心对方会拒绝,也不担心她妈妈会不同意。
毕竟。
他是会给乔惜幸福的
畅享着他与乔惜在一起的未来,思考着婚礼该如何举办的晏深,满心都沉浸在甜蜜之中。偶尔想到女孩乖巧的模样,更是让他情不自禁勾唇笑了笑。
就连看着手上枯燥乏味的文件。
都变得顺眼了不少。
白芝芝的那位家人还真是难缠,非得死咬着他不放。不过现在白芝芝已经出事了,那位家长可不能还有精力放在这里跟他耗时间吧?
晏深的眼眸眯了眯。
而依照惯例前来向他汇报的下属,在看见晏深露出这样的神情之后,心里更是凉了一大截。
虽然知道在心里说自己的雇主不好。
但是……
能够对一个怀孕的女人下手,更别说那个女人怀的还是他的孩子。在那个女人面前表现的有多宠溺对方,实际上不还是一样没留情?
更何况。
对方还是那么年轻的一条生命,要是出事抢救不回来了,那就是一尸两命的下场。
之前是如何恩爱。
现在下手毫不含糊,还做得那么绝。
也实在是让这名下属开始怀疑晏深到底有没有一点人性,而跟着这样的主子做事,真的好吗?
这么想着。
他就像往常一样将晏深安排下去的事务汇报,而在说完之后,并没有像之前一样自觉离开。
这也让晏深皱了皱眉。
“还有什么事?”
那名下属低下头,用双手将自己的辞职书递上来:“少爷,我是来申请辞职的。”
晏深的眉头皱了皱。
这人挺好用的,办事也有效率也迅速,而且他给对方的工资也不低。
怎么就要辞职了?
不过这种情况以前晏深也不是没有遇见过,因此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他随意瞥了一眼对方递过来的辞职申请书淡淡颔首应下。
“知道了,你出去吧。”
他不想乔惜回来看见有外人在。
也不想乔惜被其他男人碰见,之前这位下属来报告的时候撞见过几次乔惜,这也让晏深的心里感到有些不爽。
因此。
之后他特地交代过对方在某个特定的时候来,确定不会撞见他跟乔惜在一起。
下属交完辞职申请书。
沉默半晌,似乎是在犹豫,还是在思考。
最终,这名曾经的下属说道。
“晏少爷,如果您还有点作为人的良知和一些作为未来父亲的责任感,还是去医院看看乔小姐吧。就算您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她现在一个人躺在抢救室里生死不明,应该也……”
“你说什么?!”
这名下属的话还没说完,晏深就目眦尽裂低吼了一声猛地站起来。
下属明显也是被愤怒的他给吓得微微一愣。
没见过晏深如此失态过。
“你刚刚说什么,谁在抢救室?!”
晏深猛地揪紧他的衣领把他粗暴地扯过来,暴怒惊惧的瞳孔下早已失去冷静和理性,只剩下藏在其中的深深的恐惧和害怕。
一刹那间。
他只觉得头疼欲裂,上涌起来的怒气以最迅捷的速度猛地全部冲进大脑里。
充斥着的暴躁情绪。
只让他的脑袋胀痛不已,四肢被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慌乱浸染弥漫,又惊又惧的强烈不祥预感充斥在他的胸膛。
不断逼压刺激着怦怦直跳的心脏。
就连晏深攥紧那人衣领的手,都因为极度惊怒的情绪影响而不断颤抖着。
谁……?
是谁在抢救室?!
那名下属看见他这副模样,喉结也是艰难地滚了滚,声音也有些干涩。
“是……乔小姐,乔惜小姐。”
他似乎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回自己微微颤抖的声音,被这样骤然逼近的强烈压迫感控制着,连喘口大气都得揣着害怕和小心翼翼。
不就是晏深买人办的吗?
现在这位少爷那么紧张做什么?
就算是要演戏,未免也演得太好了。难不成也是入戏太深,自己都走不出来了?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
空荡荡的客厅没有半点温情残存,彻底冷却下来的空气和温度,就像是贪婪冰冷的游蛇缓缓攀行着。
逐渐在这里游走。
恐惧和不安的强烈压抑而沉闷。
伴随着前所未有的愤怒接踵压迫而来,就连待在这里一秒钟都让人感觉极为漫长。
倍感煎熬。
下属都被他这惊怒的模样给吓得后背发寒,微微颤抖的手早已情不自禁握紧成拳。
下属强撑着理智去直面晏深的愤怒,后背也在不知不觉中起了鸡皮疙瘩。
直到粘腻冰凉的冷汗,开始沾湿衬衣。
眼前拽着他的男人。
似乎才如梦初醒。
“乔惜、惜惜……?”
晏深攥紧他衣领的手松开的,嗡嗡作响的大脑连正常思考都无法进行。
他幽黑深邃的眼眸就像是望不到尽头的深渊,被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空洞充斥覆盖着。
晏深踉跄往后倒退了几步。
脱力垂下来的手在颤抖着,愤怒过后只剩下恐惧的大脑亦在颤栗。踉跄后退的他撞到餐桌,那杯没碰过的锡兰红茶被撞得微微摇晃,洒出来一些茶渍。
晏深单手捂着脑袋缓缓摇头。
“不、不会是她……”
如同魔怔般喃喃自语着,颤抖的声音企图来说服自己的理智。
这一刻的不寒而栗。
几乎要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就此凝固,连愤怒都显得有些多余,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那名下属已经退到门边。
“晏少爷,抱歉,我知道的有限,就不打扰您了。”
“咔哒——”
外面的门被关上,也彻底把晏深隔绝在这片冰冷死寂的世界里。沉默酝酿了仿佛有半个世纪之久,他迈开早已僵硬的腿,驱使着踉踉跄跄的身体狼狈地朝另一边的桌子跑去。
“唰”的一下拉开抽屉。
用不断颤抖着的冰凉双手,急切又胡乱地去翻找藏在隔层里的钥匙。
拿出来了。
只是他的手因为害怕而抖得不像话,几次没能把钥匙顺利塞进钥匙孔里。
等到他好不容易用僵硬冰冷的手把抽屉打开,找到那份安静躺在其中的文件时。
晏深拿出来翻开,目眦尽裂。
白芝芝的名字悄然跃于纸上。
写有‘乔惜’的那份,不翼而飞。
得知事实真相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也就顺理成章想通了。
晏深的脸在刹那苍白到毫无血色,他就像是在某一个瞬间被抽空所有的力气和灵魂,捏紧手里的那份文件。
直到纸张揉成团发皱。
都毫无察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缓了很久才找回思绪的大脑总算开始重新运作,他摇着头拼命去搜寻当初交递这份文件时的回忆。
只是。
过于混乱的思绪和现在濒临崩溃的精神,还有昏热发涨的血管。
让他没办法像之前一样冷静下来,将事情发生的顺序经过都一一捋清楚。
晏深竭力想要保持镇静。
他逐渐丧失力气的双腿逐渐缓缓弯下,跪在地上佝偻着背。
为什么?
心底仿佛只残留了这一道声音。
不断责问着。
晏深哆哆嗦嗦地用颤抖的手,将揉皱的纸张摊开。
一次又一次努力按平。
他瞪大了开始逐渐开始变得湿润的眼睛,企图从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里找出些破绽。
然而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白芝芝’这三个熟悉字。
出现在他的面前,眼睛并没有欺骗他,眼前已经发生的残酷事实更不会。
“乔惜……”
晏深的声音哽咽着,他的喉结艰涩滚动,几乎是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这个让他全然崩溃的名字。
他再次攥紧那份文件。
颤抖的手情不自禁抵在作痛的心口,一阵又一阵陌生的酸涩情绪在泛滥。被瓦解的理智让敏感脆弱的神经承载着过多超出界限的情绪,早已溃不成军。
仿佛从头到脚都是虚无的。
空到什么都没有剩下。
晏深浑浑噩噩来到医院的时候,闻着这附近熟悉的消毒水味,只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踩在了棉花上。
周围的人神色异样。
他们看着这如同空壳般行尸走肉的男人,一步步往亮着灯的抢救室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