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突然的。
女孩在无意间未经思考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很快就让两人之间的气氛跌至冰点。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乔惜赶紧收拾自己的情绪，女孩神情紧张又慌乱地看向他。
猝不及防的。
对上了那双已然冰冷下来的深邃眼眸，如同锋利的刀一般，期夜月凌厉的视线往她这边冷冷扫过来。
凛冽的杀意在刹那迸发。
如同掀起的海啸，伴随着狂暴风雨在瞬间席卷而来。
“你真觉得我不敢杀你？”
打破沉寂僵持气氛的，是和他神情如出一辙的冰冷话语，没带有任何情绪波动，从他翕合的薄唇间落下。
女孩的心弦在这刹那一颤。
骤降的强烈压迫感，伴随着冰冷的杀机将她锁定。
而她也似乎是终于意识到。
眼前的人一言不合就会动真格。
她说了什么？
仅仅是因为那一句话，不知是不是触到了他的神经。就让眼前的这个男人性情大变，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如果不是……
为什么这个人会叫她王妃，为什么之前会说，她不认识他的这句话。
小姑娘隐约有种猜测想要证实。
试探性的这么一句，却引来了他如此强烈的反应。
这不就显得更不自然了吗？
“乔惜，你不是以前的你了。我想杀你，很容易。”
俊美无俦的男人来到她身前。
有着薄茧的大手钳制住她的下颔，捏起女孩柔软冰凉的脸颊。
期夜月垂下眼眸。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与那双微微瞪圆的漂亮杏眸四目相对。男人唇角微勾，低沉慵懒的磁性嗓音里染上些许嘲弄的意味，不知是在笑他自己。
还是笑如今的境地。
明明是在看着乔惜，却又好像是在通过她，看向另一个人。
“没有任何记忆的你，还真不知道现在的这份单纯，是不是也是装的。”
而被期夜月这样对待的乔惜，看上去似乎是萌生了些许退缩之意。
她清澈漂亮的杏眸黯淡了些。
从中渐渐浮现而出的怯弱哀伤，慢慢将她眼眸里原本灵动好奇的光替代。
期夜月注意到了她的变化。
觉察到女孩眼中的光渐渐黯淡之时，他不过是心下微痛，冰冷的气息仿佛也在此凝结。
而那份毫不掩饰的浓重杀意，好像也随之一滞。
“我完全不明白……”
被他钳制住的女孩却在这时抿了抿唇，从那粉润的唇瓣间喃喃似地这么说道。
“你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叫着我王妃，说我不认识你。然后现在又说你不认识我，真矛盾。”
她小声嘀嘀咕咕起来。
像是害怕会惹怒对方一样，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也小心翼翼抬眸看向期夜月。而当小姑娘触及到那冰冷的视线时，很明显瑟缩了一下。
乔惜赶紧移开目光。
没有再去看他。
只是期夜月却像是觉得自己的胸膛，被什么给堵住了一样。心脏在刹那揪紧了些，他的神情掠过一抹微妙的不自然。
很快。
堆砌而起的坚冰寒冷如同遇春见暖阳而消融的雪，逐渐化开一一瓦解了他毫无意义的伪装。
期夜月把她松开。
却沉默着往后退了几步，挺拔的身形看上去似是有些孤独无助。
喜欢。
不过是简单的两个字，却在那一刻搅乱了期夜月的所有思绪。那一瞬间汹涌席卷而来，覆盖在他心头上的无尽惶恐和紧张。
就像是……
被人硬生生揭开了，他一直以来都藏着掖着的遮羞布。
明知道是小姑娘的无心之言。
也明知道不可以把她的话当真去轻信，也知道她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
可是期夜月还是没来由的紧张起来了。
他竟然会为此感到害怕。
自己隐约有预感但是不愿意去面对的这个事实，在现在的乔惜一句随口说的无心之言下。那份朦胧又不真切的感情，被逐渐勾勒清晰。
他不敢回想。
不敢去记起乔惜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他永远也跨不过去的心魔。
期夜月刻意忽略的事实。
被她一句无心之言揭发出来了。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没办法对乔惜下杀手，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在因乔惜而生心魔的那个时候，就已经算是背叛尊上的事实。
更不该承认的……
是乔惜曾经还贵为王妃，他却有了些懵懂心思的那时候。
“你是在躲我吗？”
等期夜月回过神的时候，女孩有些疑惑的迷茫声音传来。他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早已退了不知多少，只为离乔惜远些。
这算是……在躲她？
期夜月抿唇缄默不语，只是幽暗的眸光掠过些挣扎的细微情绪。
可偏偏他这副阴晴不定的样子，却是让那边的乔惜更是感到费解了。
“你这人真的好奇怪，什么解释都没有就在这打哑谜，你是块木头吧？”
小姑娘的声音十分郁闷。
无形之中萦绕在这里的杀气仿佛被随之冲淡了一些，那边的女孩好像也是受够了他这副模样，乔惜定了定心神就抬眸看向他，目光坚定就要往那边靠近。
魔气缠绕在她的身上。
与雪般洁白的肌肤相衬。
有着一种诱使人堕落的极致蛊惑，却又诡异艳丽的张扬美感。如同将洁白的雪逐渐污染，缠绕束缚的魔气盘踞在她的身上。
分明已经切断了大半她与灵力的联系。
乔惜对他构不成威胁。
期夜月是再清楚不过的。
然而当乔惜真正一步步往他这边靠近过来的时候，期夜月几乎要抑制不住狂跳不已的心脏。
他的手甚至在不知不觉中握紧了些，仿佛就连呼吸都为之一屏。
没来由的期待。
没来由的独自紧张。
微微颤抖的心弦伴随着女孩的靠近，在乔惜身上那淡雅如兰的清致幽香悄无声息接近，再次萦绕到期夜月的身边，弥漫在鼻息之时。
他鼓动的心脏里。
蠢蠢欲动的隐晦情愫，也在这时攀升到巅峰。
期夜月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而乔惜也不再是曾经的她，然而为什么当他看见乔惜往他这边靠近的时候。身体却像是下意识就僵硬住了一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孩离他越来越近。
“你喜欢我吗？”
小姑娘凑过来歪了歪头，纤密卷翘的睫毛微颤。在这之下的清澈杏眸有着初春似的暖意，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期夜月下意识就张了张唇。
一个否认的音节正要落下：“不……”
但很快，他尚未说完的话，就因为乔惜突兀的举动而打破了。
女孩白净柔软的小手探过来，抚上他坚毅的侧脸轮廓。
冰凉柔软的手心触感真实。
一时让期夜月僵住，只能用那双幽深晦暗的眼眸深深地凝视着她。
然而乔惜却没有他的视线。
大概是察觉到男人没有反抗也没有拒绝，女孩似乎认为还有些得寸进尺的空间。于是她便抬起另一只手，拉住了男人垂在身侧握紧的拳。
“那你讨厌被我这样触碰吗？”
乔惜问道。
她灵动清澈的眼眸里掠过些许好奇的光，好像是因为这个矛盾的人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兴趣。明明封锁了她大半的灵力，她和他硬碰硬战斗的话也根本不是对手。
想要把她收拾或者杀死很简单。
但偏偏……
这个人没有选择这么做，时不时展露出来的些许隐晦的痛苦情绪，倒是和她在霍恩身上见到的那种情绪很像。
期夜月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微微偏过头将视线挪开，却也没有拒绝她的触碰，相当于是变相承认了他并不讨厌。
而男人的这份默许。
对乔惜来说更像是开启新世界的通行证。
她想要试探这个和她素不相识的俊美青年，对她抱有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对她的容忍极限究竟又在哪里。
想要去印证。
想要去试探他的底线。
没来由的就是相信明白这个人不会伤害她，而现在这个青年在将她的灵力封锁大半之后，哪怕对她展露出杀意。
但那更像是……
为了掩饰自己狼狈，而慌乱又匆忙戴上的面具。
本质上还是没变的。
只要她大着胆子往前靠近一步，这个人就会后退了，连伤害她的勇气都没有。
乔惜想要试探他的底线。
想知道这样矛盾的人，对她抱有的到底是什么情绪。
所以。
当那只原本抚摸着期夜月脸颊的小手滑下来，触碰到长袍之时。
她柔软冰凉的小手，悄无声息往衣襟内探去的一刹那，期夜月的瞳孔也在这时骤然收缩。
俊美青年的身体紧绷。
乔惜的小手仍停留在衣襟边缘。
女孩好奇地抬起头来，用那双清澈纯真的眼眸悄悄观察着他的反应。粉润的唇瓣微张，说出一句再单纯不过的话。
“我有点想碰你，你讨厌的话可以推开我。”
不管是灵力还是实力或者是体格。
期夜月都能全方位碾压她，想要拒绝她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甚至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他要杀乔惜也不过是一眨眼功夫就能办到的事。
就是如此悬殊的实力差距。
然而冰凉的小手隔着衣料搭在他的胸膛。
乔惜的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期夜月的耳旁炸开，直让期夜月的大脑嗡鸣只剩下一片空白。
碰他……
乔惜、想碰他？
期夜月像是要站不稳似的，身形微微摇晃就连退了几步靠在后面的树上。
那双深邃的眼眸似是在微微颤抖。
期夜月抬起手。
不由自主揪紧自己胸膛处接近心脏的位置，仿佛感受到空气都逐渐变得稀薄起来，揪心剧烈的刺痛一阵阵碾磨着他的心脏。
这份涌上来的情愫让他不能自已。
不过是因为被乔惜碰了一下手和脸颊，甚至让他苦苦隐藏。刻意去忽略的那些情愫，兴奋激动到颤栗。
疯了。
他为这样荒唐的自己感到难以置信。
攥紧的手背，青筋暴跳。
那边的女孩神情有些疑惑，却还是往他的方向走来。可期夜月在这个时候，竟然没办法顺利说出任何一句拒绝的话，声音卡在微微滚动的喉结里。
愣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来到她身前的女孩眉眼弯弯，月牙似的明亮眼眸点缀着温和粲然的笑意。
“既然你不讨厌，也不打算拒绝的话，那就是默认我继续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