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出现的这个人。
穿着打扮和帝江好像有点像，只不过他没有穿和帝江一样的马褂。给人带来的感觉明明是温和的，相比起帝江少了很多冷冰冰的危险攻击性。
但是……
女孩明显能感觉到。
这个人看她的视线，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藏在温和表象之下的狂热视线有着近似盲目的情绪在蔓延，落在乔惜的身上时，那道直勾勾的炽热视线宛如火蛇一般将她一寸寸贪婪吞噬。
不同于帝江带来的锋芒毕露危险性。
这是一种更为内敛的强烈侵略感。
他那双狭长的眼眸微眯，微微倾身逼近少许，就轻而易举地逾越了女孩警戒范围内的安全区。
嘭嘭——
仿佛有什么被跟着在脑海中敲响了，乔惜的美眸紧张不安地看着他。似乎也在这一刻被他眸中掠过的暗光与炽热夺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对上那双危险却色泽美丽的瞳孔。
就像是陷入漩涡之中被不断牵扯着吸引，只能放任自己沉溺在其中越陷越深。
他只是安静地凝视着乔惜。
男人眼睑微垂，视线落在女孩莹润细腻的白皙肌肤上。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触碰到乔惜的脸颊，也明显感觉到女孩此时此刻的僵硬。
“您，被其他人碰过了吗？”
他的话语顿了顿，视线掠过。不知在何时低沉下来的话语嗓音有着一些不太明显的暗哑，隐藏着那些未曾显露出来的情绪。
然而。
乔惜的直觉隐约有种强烈的预感，潜意识里不断告诉她，眼前这个抚摸着她脸颊的人好像生气了。
“我……”
女孩稍显慌乱地张了张唇，不知所措地移开视线。强行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勉强回答道。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带来的压迫感实在是太过强烈。
以至于让人根本就无法忽略，那份看似温和实则危险的气息。隐藏起来的锋芒暗流涌动，平白给人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
触怒对方的话，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但是能够悄无声息出现在这里。
并且，对方的言行举止看起来非常奇怪。
再加上那些毛骨悚然的感觉不断刺激着敏感的神经，让女孩感到非常不安。甚至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暗暗握起拳。
她只能僵硬地周旋着。
混沌的视线有意无意掠过她的脚边，悄无声息中将自己的气息散逸开来。落在女孩脸颊上的手也在这时微微停顿，落在乔惜柔软的唇瓣上。
她无措地眨了眨眼。
琉璃似的清澈杏眸里盛满了紧张和不安，却仍然在强装镇定。男人微凉的指腹抵着她的唇瓣，在女孩僵硬着身体茫然无措之时。
混沌俯下身。
钳制住乔惜的力道加重，将女孩牢牢锁在自己的臂弯里。
不过是微微侧首。
毫无预兆地，混沌就抵上了她的唇。
乔惜的瞳孔在刹那间猛地收缩，陌生的柔软触感很快就在她的唇瓣上蔓延开来。闯入唇齿间的柔软，也极其强烈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女孩如遭雷击。
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之后，她就迅速将眼前的人推开。
只不过。
男人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她会有这样的举动，在乔惜要推开他的时候。
钳制着女孩的力道也就愈发收紧。
混沌落在乔惜后背的那只手，按住了她单薄纤瘦的背部，将她柔软的身体愈发往自己的怀中拉近贴紧。
这样的接触。
已经彻底逾越警戒范围了。
没人能告诉她现在发生了什么，突然出现并且对她做出如此冒犯举动的陌生男人，和她所接触过的那些正常人类不太一样。
这种类似的气息她在帝江身上感受过。
因此。
当现在真正和对方接触的一瞬间，被那些浓郁的不祥气息包围着，凛冽刺骨的恶意与寒冷的煞气掺杂在一起，仿佛都能让人的意识变得迟钝缓慢。
沉溺在其中。
轻而易举被一个吻搅乱了所有思绪。
从最初试探性的温柔啄吻到后面的逐渐深入，意识也慢慢地开始变得涣散迷乱。
乔惜的手似乎也在无意识间。
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混沌的衣袍，她清澈的美眸里，也晕染上了像是薄雾一般朦胧的水汽。
察觉到女孩的神情。
混沌眼眸幽深将她松开，与她分离些许。视线落在乔惜的脸上，宛如审视般，将她所有的细微清晰变化都尽收眼底。
男人关节分明的手轻轻拢过她的长发。
任由女孩冰凉的发丝从指缝间划过。
混沌眼睑微垂，将乔惜从轮椅上打横抱起来。
女孩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抱走，也像是下意识地想要寻求依靠般，不安地揪紧了男人胸膛前的长袍。
小姑娘的目光不时看向地面。
又有些紧张地看了看此时抱着自己的男人，不明白对方这么做有什么意图。
察觉到她此时此刻的情绪。
混沌也弯眸低笑起来。
“您的灵魂依旧是如此完美，只可惜如今的躯壳，没有任何过往留下的痕迹了。请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您。只不过是见到故人，有些情难自禁罢了。”
落在耳畔的磁性嗓音微哑。
他在那一个吻之后，早就将自己的所有情绪都收敛隐藏起来，再也看不出半点狂热的情绪表露。
一时间。
他谦和温雅的态度，也让女孩神色犹豫，似乎是有些捉弄不透对方的心思。
情难自禁？
明知道这句话只是对方随便找的一个极其敷衍的借口。
然而。
她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语，而面对这样一个怪异的人。反抗对方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下场，乔惜也没办法冒险去赌，只能闷声吃了这个亏。
也就在女孩微微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时候。
她未曾注意到的地面斜后面。
轮廓模糊的影子像是被什么惊动了似的，逐渐从地面中浮现出来，若隐若现的轮廓开始慢慢变得清晰。
混沌抱着乔惜径直上楼。
地上的影子宛如在水面中移动一般。
竟然诡异地跟着移了过去。
“乔小姐，您只需要好好休息，在这里接受属于您的安排就好。”
抱着她的男人这么说着。
也在这个时候微微抬起手，从她面前拂过。
与此同时。
乔惜也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困倦之意袭来，她有些疑惑。寻思了一会儿还是考虑到营业需要，于是便没有抵抗这股困倦之意。
让身体顺着困意入睡。
她的意识悄悄遁回到空间里，看着虚拟屏幕继续观察外界，继续观望着混沌会做什么。
‘乔惜’睡着之后。
她身后的影子似乎是意识到了，开始撕裂混沌的力量束缚。
然而。
它只不过是被分裂出来的，蜚的一部分力量媒介。虽然能够连接本体的意识，但是自身所拥有的力量发挥出来，还是有限的。
再加上现在所在的空间，并不是它的空间主场。
以及混沌预先下手对它的压制。
将它的力量彻底限制了。
模糊的影子轮廓在乔惜身边徘徊，然而在将要冲破力量禁锢的时候，都会被混沌地丢下的一道力量再次限制。
僵持不下。
混沌将熟睡中的女孩抱到房间里，将她放到床上。
男人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凝视着女孩的那双眼眸里盛满了缱绻与暖意，他抚摸着乔惜的头顶，宠溺亲昵的举动宛如对待恋人般珍惜。
先前藏于眼底的那些情绪。
此时此刻。
再次变得蠢蠢欲动，狂热的情绪热浪再次将他的理智吞没席卷。他只是坐在床边，贪婪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乔惜。
穷奇早在十二年前就去轮回历劫。
梼杌则是稍晚一步前往。
饕餮作为维持这个空间存在的力量本源，需要源源不断为这片空间提供庞大的力量。也只有他的力量，能够做到这一点。
而想要支开饕餮。
那简直是轻而易举，只要用曾经乔惜制定下来的规则，就能在很大程度上限制饕餮的行动。
对方到底还是个没心眼的。
会老老实实守着规矩，哪也不去。乔惜不在之后，他们的生活模式也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
不过。
与以前相比，多亏了那个时候乔惜起的头。他们的存在被多个世界认可，变得合法合理了。
能够在那几个世界中穿梭。
当某一天乔惜消失的时候，他们马上就意识到了什么。人类的寿命到底还是有限的，乔惜虽然很少用她自己的肉体，常常以灵魂状态示人。
虽然灵魂的容貌不老。
但是人类的身体，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衰老的。
再加上。
乔惜因为工作需要常年奔波，一直都是处于灵魂离体的状态中。只有少数时候，她会回到原本的身体，以古天师的身份活动。
但……
在人类那边走上正轨之后，不再需要她时时刻刻看着，她也不怎么回去了。
因此。
在后来她的那具身体，慢慢地变得越来越虚弱，以至于只能依靠营养剂和输液来维持自己的生命。
人类的生命真是脆弱啊。
以至于一眨眼的功夫，乔惜就在他们面前消失了。本来以为她能够存在很久，她的能力强大到让他们几乎都要忘了。
她是个人类。
而人的寿命都是有限的，再加上她过度使用自己的能力改造空间，早就已经超出人类的承受极限了。
因此。
不过二十七岁，她的生命就走到了尽头。
甚至还没有活到人类开始衰老的年龄，她的生命就永远定格在那一天了。
他们四个都没有想到。
事情竟然会出现变故，而且意外来得那么突然。
混沌见到她的时候。
她的床边围着很多抹眼泪哭泣的人类，那些人和她非亲非故，只因是受了她的恩惠。得知她死亡的消息时，而感到震惊难以置信。
根本就不能接受，那么年轻的生命就这样逝去了。
乔惜在那个世界的身份是古天师。
归根到底还是人类。
他们都以为古天师掌握了古老的传承，不会那么早逝去。然而这或许就是命运弄人吧，意外总是来得那么突然。
混沌是麻木的。
他本身就过得浑浑噩噩，在这片空间里哪怕有着自己的职责，却也还是随波逐流浑浑噩噩生活着。
用虚伪的微笑来伪装自己。
久而久之，这也真的成为了他戴在脸上的面具。
当初。
是乔惜亲手将他的面具摘下来，也是他先被乔惜的灵魂吸引。明知道一旦接近这样的庞大的功德金光，他就会遭受如同地狱烈火焚烧般的撕裂灵魂净化的痛楚。
然而。
他还是抵御不住乔惜灵魂的美妙气息，怀着恶劣的贪恋去接近了。
乔惜并没有灼烧他。
反而还接纳了他，甚至提议让这里改变，打破现状。
他大概是感到有些意外的。
只觉得这未免有点异想天开，不过还是微笑着答应下来。只是后来的一切都在时间的流逝中得到了最好的证明，当初异想天开的是他自己。
见惯了生老病死。
看多了人间的生死离别。
混沌还在上古时期拥有实体为祸世间的时候，他最是喜欢点拨那些是非不分的恶人，也乐极了他们受到自己点拨而造下杀孽的模样。
他觉得很有趣。
并且对这样的游戏乐此不疲，常常在那些人杀孽过重被罚之时，又频频出手救下。
心情好了。
随意去吃一村庄的人，看着那些妇人或孩童惊恐逃窜，也都是很快乐的事。
后来。
遭受天罚，神魂俱灭。只剩下他如今的这一缕残魂，经历千百世的轮回赎罪，在浑浑噩噩中修炼逐渐成形。
阴差阳错之下。
四凶残魂齐聚，共同创建了这片空间。
他们在这片独立自主的空间里以游戏的形式来收割人类的七情六欲为自己的养分。
再赐予对方祝福作为回报。
也是一种赎罪方式。
挑选的人大多都是他们曾经喜欢的那种人，他喜欢是非善恶不分的人。只觉得这些满口谎言又虚伪的骗子，当真是有趣极了。
他也善于与这样的人打交道。
同样虚伪，同样都是满嘴谎言，自诩清高掩盖着自己低劣的本性。
能进入这片空间的。
都是被他们选中的，唯独当时的乔惜是意外。而她的离开，也让他们意外。
人死后灵魂都会进入轮回。
混沌想当然地，打算去地府那边找到乔惜的灵魂，让她保留记忆再进入轮回。
然而。
没有。
乔惜就像是凭空消失，彻底从整个世界里蒸发了一样。她的灵魂没有散逸在天地之间，没有重新凝聚。
不入地府。
不入轮回。
就好像她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到那个时候的他，才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慌乱。翻天覆地撕裂好几个世界，都没能再找到乔惜的任何影子。
直到她的身体成了一捧黄土。
混沌让那黄土入了忘川河。
再去寻找，然而百余年间，世间竟无一人是她。
直到现在。
如同曾经的她出现的那般突然，其他有迹可循能够查到前世今生的灵魂里，唯独她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