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肆并没有等太久。
很快他就看见一个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恨不能彻底当个透明人的女人往他这边走来。
只一眼。
他便认出来了，这是乔惜。
当女人拉开后座的门坐上来，在注意到同样坐在后座，却在另一侧的许肆时。
她像是感到错愕般微微一愣。
随后用那含着笑意的声音向他打招呼：“您好，许老板。”
客气又疏离。
完全看不出上次见面的时候，这个女人大胆到直接那样挑衅他，还跟他有了一夜的事实。
“嗯。”
许肆眉头紧皱，低沉着嗓音随意应了她一声。
到底是顾忌有外人在，前面的司机开着车。这种场合里，也不适合跟乔惜谈别的事情。
直到车辆发动。
坐在他旁边和他隔开中间位置的那个女人，这才将自己的伪装摘掉。
许肆状似无意间往她这边瞥了一眼。
像是在不经意间开口随意问道：“包这么严实做什么，怕被人看见你？”
谁知乔惜听了他这话。
还真就坦然笑起来说道：“是啊，我也不想被人给盯着拉仇恨呢，这么麻烦许老板让我很过意不去。”
说话的期间。
她腼腆地笑着，有些不安地捋了捋自己耳畔的碎发。
似乎真的是在为许肆特地来接她这件事，而感到欣喜又不太好意思。以至于，平时这个看上去慵懒从容的女人，现在露出这般小女儿羞怯的姿态时。
也让始终萦绕在许肆心间的怒火，消减了许多。
也对。
对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来说，能够来接一次都是天大的恩惠了，更别说他还是亲自过来的。
乔惜多少也该有点表示才是。
这么想着，现在再看女人这有些腼腆的笑容时，许肆的心情也由阴转晴，愉悦了不少。
他冷硬的口吻稍松，缓和了不少。
“你也知道麻烦我，那到时候就别给我出岔子。”
听到他这话。
乔惜的眼眸微亮，随后像是试探着底线般，悄悄往他的方向靠近了些。
女人稍微压低下来的声音柔媚而甜美。
“当然，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自然是会努力做到最好让许老板满意的。”
她如此悄声说道。
仿佛是在进行着两个人之间的秘密谈话，这轻轻的话音落入到许肆的耳中，让男人只觉得自己的心间犹如被羽毛般拂过。
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撩动了心弦。
许肆没来由地想起那一晚的美妙滋味，那宛若做梦般醉生梦死的感觉。是他在之前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没有体会过的，如此深刻，令他欲罢不能。
如果乔惜现在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怕会觉得当场迷惑，对许肆来说是难忘的美妙一夜，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真的只是在做梦而已。
由列车组暗箱操作自动屏蔽掉的过程肯定不可能播出来，毕竟还是要面向观众的。而给许肆带来的，自然是最让对方感到愉悦满足的体验方式了。
那能不印象深刻吗？
现在察觉到许肆似乎有些意动，在触碰试探的边缘里，男人并没有要抗拒的意思。
乔惜也寻思着。
自己这个人设怎么着也是个消极生活堕落又颓废的慵懒女人，自然不会错过这种跟老板攀关系的机会，于是她便行动了。
在注意到许肆并不抗拒她的接近时。
她也稍微拉近了一点两人的距离。
女人纤细的手也在这个时候，轻轻地探过去，悄然溜进了男人的手心里。
也好在她双手的温度平时并不高。
就算与对方相触，也不会因为手心温度过高，在触碰时给对方带来不适要好。
在察觉到她的手溜过来。
轻轻地扣住自己的手掌时，许肆的瞳孔也微微收缩，有些讶异的目光下意识地便落向身边的女人。
然而。
在看见对方那双含着笑意盈盈的弯弯眼眸时，意识到乔惜大概又是在故意使坏着试探他的底线，他便冷着脸压下了这点悸动的心绪。
许肆像是在不经意间。
顺势握紧了乔惜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女人的手背，宛若在观赏着一块美玉般，他随意开口说道。
“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男人眼眸幽深，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不过，那道目光之中并没有厌恶的情绪。释放过来的，反而是具有暗示性意味的隐秘信号。
接收到这样的讯息。
乔惜也明白许肆是默认了她的肆意妄为，更是被允许在男人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试探着。
于是。
她便愈发没个正形起来，女人柔软的身段便这么浅浅一靠，半倚在男人的身边。
乔惜纤细的胳膊也在这时伸出来。
如同水蛇般轻轻缠上了男人的手臂，抱着许肆的手柔声撒起娇来。
“是许老板您惯的，我可是怎么也忘不掉您呢。”
听起来倒是正常的话。
只不过许肆垂下视线，对上了女人微亮的眼眸时，很快就代入到了那天的事。
被女人这么深刻地记住了。
这也恰恰从侧面证明，他那方面的实力是被认可。
而让自己的女人舒服，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是感到自豪的。这不仅仅是关系到面子问题，也关系到他们的尊严。
再加上。
如果能被女人记住了，印象深刻，还被侧面隐晦地夸赞一下厉害的话。
那这份自豪的成就感。
自然就会开始膨胀起来了。
于是，许肆在听到她说出这话时，哪怕乔惜对那晚的事情只字不提。但是许肆现在看见，原本那样一朵妖艳的红玫瑰，为他柔情似水，小鸟依人地靠在他的怀里时。
这份难以言喻的自豪感。
自然也极大地满足了男人的虚荣心。
乔惜便是抓住了他的这点心理，稍微捧了一下趁虚而入。她只说了忘不掉许肆，也没说为什么忘不掉。
这个忘不掉，当然能广泛包含很多方面。
并不只有那点方面。
要怎么理解怎么去想去脑补，完全就是许肆的个人问题了。她的话是说完了，但是给人留下了充足的空间去想象这块暧昧的位置。
自然而然的。
许肆可不就是代入进去了吗？
既不算是夸赞也不算是调戏的一句话，很快便让男人的眉头舒展开来。许肆一扫之前的不满情绪，心里对她的怒火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只不过。
男人到底还是要维持着表面的面子。
哪怕这时候被乔惜哄得开心，嘴上自然是不会松口太多的。
“就属你油嘴滑舌，这些话也不知道跟几个人说话了。”
许肆如此说道，本来就放在离乔惜大腿很近的手，也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女人的肌肤细腻的长腿。
“还叫许老板？是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
男人佯装愠怒，挑了挑眉。
“好的呢，许先生。”女人俏皮地眨了眨眼，轻快上扬的话音尾调也彰显着她此时此刻的愉悦心情。
她那刻意压得娇气了些的声音，听起来比往日还要更柔媚些。
只不过这恰到好处的小撒娇，反而让许肆心情愉悦。
意外的。
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是很讨厌乔惜这样的女人。
“行了，许先生也太生疏，去到晚宴就别这么叫了，你自己看着办。”
“那……叫做什么呢？阿肆可以吗？”
女人像是苦恼似的，歪头想了想，这才念出了称呼的名字。
许肆心头微跳。
对女人这迈出一大步的大胆和肆意接近，有了些微波澜。他压下心底的略微悸动，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算是给乔惜答复同意下来了。
***
挑选礼物的下午过得有些漫长。
不过经历了在车上的这么一出，两人的关系也明显肉眼可见地变好了起来。乔惜适当的任性和撒娇，往往都是见好就收。
因此。
原本想直接送乔惜去选礼服，丢她去给那些人折腾的许肆。
被女人这么一来一回。
仿佛像是被无形的柔软小手推搡着操控了一样，本该直接离开去工作的他，愣是让自己腾空出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来陪乔惜挑选礼物和妆容之类的事情。
对男人来说，这些基本都是枯燥的。
可奈何看见尝试着不同款礼服的乔惜，换好出来之后，莫名勾得他心底有些发痒。
也不知怎的。
许肆便留下来了。
原本他给这些店员的吩咐，一切的礼服设计喜好，都要按照玥儿的标准去进行。
那些店员也领命了。
乔惜也的确是按照他的心意去试了，只不过即便是换上拥有玥儿风格礼服的她，怎么也做不到跟玥儿有着相似的温柔和气质。
穿上纯白礼服的乔惜。
反倒像是披上了圣洁外衣的妖精，美艳又招摇，却总在若隐若现中无形撩拨着人的心弦。
穿上那样款式礼服的她。
反而让许肆有一种更强烈的，想要帮她给全部卸掉的冲动。
不仅不温柔。
反而更想让人玷污。
当这样的念头冒出来时，再加上看见乔惜穿着礼服，那呼之欲出的丰盈肉欲感。与玥儿在他脑海里的形象，沾不上半点边之后。
原本的计划。
也就此被叫停。
那些店员们看见是许肆亲自陪同乔惜过来，自然不敢怠慢，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果。
是乔惜自己来的话，哪怕她本人有意见，不想穿这样的礼服。
那也由不得她。
在店员这里自然是老板更大，由不得乔惜说什么不愿意，肯定是要给她穿了。
然而现在计划不一样。
是老板许肆亲自陪同过来的，也是老板让换的，那么原先的计划自然就推翻了。
而许肆要换。
对于选择的这件事上，自然也需要拿主意。
乔惜喜欢什么礼服，往男人眼前凑了凑，无意识的又说了几句什么话，便把许肆给哄开心了，基本上都是顺着乔惜的心意来。
再加上。
乔惜挑选的那些礼服里，有一些的确是符合许肆审美的。
也不能说不好看。
穿上之后的效果的确惊艳，再加上，刚刚那女人也说……
“如果我能艳压别人，让其他人都感到惊艳的话。也能给许先生您长长脸呢，只有许先生才能给你的女伴，那么好的待遇。”
这么一说倒也没错。
这也是彰显自身身份的一种方式，谁想跟在自己身边的女人不行呢？
乔惜能有这样的竞争心。
还想着给他争一口气，确实是为他着想的，也算是这女人的贴心了。
那么最了解她的，自然是她自己。
于是这样一来，许肆干脆就放手，让乔惜自己去挑选了再给他过目。
他自然不可能让乔惜穿得那么寒酸。
不然传出去，对他的名声影响更大。但相对应的，如果乔惜真能艳压，那也是给他大大的长脸。
就这样。
乔惜全凭自己的喜好挑选礼服去了。
如此荒唐的一幕落在这些店员的眼里。
他们也只能私底下面面相觑。
许老板从来都是按照玥儿小姐的标准来的，之前出席晚宴需要带女伴，送过来的那些人也都是按照玥儿小姐的风格来打扮。
现在……
这位，看上去似乎是有点手段。
把老板哄得那么开心，怕是连自己被牵着鼻子走了都没有察觉到。
但也不能这么说。
说不定人家老板是乐在其中呢？不是也有那种，给自己女人花钱就会觉得很有面子的老板吗？
说不定，他们老板就是这样的人。
店员们也没再多想，跟在乔惜的身后。向她介绍起店内现在有的款式，以及一些设计师的独家品牌。
从首饰到礼服。
都是经过乔惜自己挑选的，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完完全全地剔除了玥儿的影子。这一点，连许肆自己都未曾察觉到。
【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小白猫系统在空间里看着虚拟屏幕，对于乔惜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
忽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么问道。
【也不算是故意的吧，我确实不太喜欢那样的设计，尤其是被标上某人专属的设计】
而正坐在那边乖乖让人化妆的乔惜。
在听见小白猫系统的声音时，也在空间里这么回复起来。
她可不想带着谁的影子而活。
别人心甘情愿要这么演下去模仿替身当替身，那也是别人的事情。反正她自己是心里膈应接受不了，主动当替身不是她的风格。
再加上人设设定，自然就注定了，她不可能演替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