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珠想人家祖孙俩之间未必会有所隐瞒,自己一个外人又何必说谎,索性就如实回了话。
但是,想到玄烨的瞒天过海之计,就也只是单单承认了玄烨患病的事实,没有讲装病的事。
“禀太皇太后,确有此事,只是皇上他为免您老人家过于担忧,
所以才让奴才们都不要多话,但不曾想还是没能瞒过老祖宗您的眼睛。”
说完此话,东珠微微抬头,却眼瞅着她还是面色不改,神情严峻。
“那皇帝既然不让人说给老身听,那你为何还要说呢?这不是就违背了皇帝的意思了?”
孝庄果然是言辞犀利,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这段日子以来,皇帝便对这位钮祜禄氏青睐有加。
再加上这次塞外行围之事,就更加让她笃定,皇上对她的心思。
眼下,果然不出她所料,自己刚刚只是出言试探,她就直接将此事和盘托出。
看来皇帝八成是与她交心了,不然外间怎么都传,皇帝是刻意隐瞒,为着她才生了病的事实......
“太皇太后恕罪,虽然皇上吩咐,不让将此事说与您知晓,但其实说起来皇上得病,皆因臣妾而起。
若不是皇上体恤臣妾,将那紫貂裘大氅给了臣妾,他也不至于淋了雨生病了。”
听到东珠如此说,孝庄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而后缓了神便道,“你倒是诚实,也够胆大,竟敢和老身实话实话。”
东珠继续回话,“臣妾不敢欺瞒老祖宗,眼下更觉有负皇上嘱托,还望老祖宗恕罪!”
听了东珠的一席话,孝庄心里的猜疑和忌惮倒是打消了几分。而后看她还一直跪着,身子有些不稳。
便说道,“孩子,起来吧,地上凉,跪久了当心老了以后,和老身一样落得个膝盖疼的毛病。”
东珠闻言立刻说道,“多谢老祖宗关怀。”随后,孝庄示意一旁的苏麻喇姑,去将东珠扶起。
“过来坐吧。”八壹中文網
“是,老祖宗。”听到孝庄如此说,东珠便应声回话,然后迈步走向暖榻旁坐在了她对面。
“我看今日时辰尚早,你不妨陪着我这老家伙下一会儿子围棋。”
“是,只是臣妾棋艺不精,还望老祖宗莫要怪罪。”
说罢,就见苏麻喇姑拿来了棋盘和棋子,东珠也跟着转身盘腿坐到了榻上。
这会儿,她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自己跟着玄烨学了几天的围棋,
也算是入了个门,不然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过东珠到底是学了个囫囵吞枣,所以和孝庄对弈,她只有认输的份。
东珠抬头看了孝庄一眼,“老祖宗,此局臣妾输了。”
只见她落子说道:“丫头,这下棋呢,就和做人一样,需要瞻前顾后,步步为营。
但也不可急功近利,锋芒太过,一着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就在这时,苏麻突然走了进来,她附在孝庄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而后,孝庄就盯着东珠看了一眼。
道,“时辰不早了,我看你今日也乏了,就早点回去歇息吧。”
“是,东珠告退。”说完东珠便起身下榻走出了慈宁宫。
待东珠走后,她遂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又对苏麻说道,“让他进来吧……”
东珠出了慈宁宫大殿,才发现天上飘起了雪花,此刻地上已经白花花一片薄薄的积雪了。
她本来还以为时辰尚早,不想竟然是这雪色映衬的。
这时,一直站在殿外等候的梅香,随即拿了纸伞撑起来,搀扶着陪她一块儿离去了。
外面风雪渐大了些,东珠见状裹紧了自己。
直到出了慈宁宫的大门,她惴惴不安的心才算放了下来,但自己安然无恙她只觉得庆幸。
刚进景仁宫,就发现芸宛搓着手,此刻正在廊前走来走去。
她见到东珠和梅香回来,脸上稍露欣喜,立马打了伞前去宫门口迎接。
见到东珠,就立刻搀扶着她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道:“主子,您可算回来了。”
见芸宛说话时有些急切,东珠便随口问,“是有什么事吗?”
芸宛只答,外面天冷,让东珠先进屋再说。
待走进屋内,芸宛替东珠抖了抖身子上的落雪。
而后又让梅香先去小厨房烧点热水灌个汤婆子,江顺正在那边生起炭炉。
东珠解开斗篷后,坐在了榻上,说道,“芸宛,你先别忙,你刚刚要说的是何事?”
芸宛见状,抬头看了眼榻上的东珠。就缓缓走上前悄声说。
“主子,皇上刚刚来过。不过见您不在,听说您被老祖宗叫到了慈宁宫。然后皇上,皇上就急匆匆地走了......”
“你说什么?”东珠一时有些困惑,还不知道以玄烨那冲动的性子,去了慈宁宫会和孝庄说些什么。
但今日孝庄叫自己去慈宁宫问话,字里行间已经透露对她有所不满了,那一番敲打的言语,她也不是不懂。
转念一想,无论她和玄烨怎么着,那都是人家祖孙二人之间的事。
自己还是明哲保身,不要跟着去瞎掺和了......
慈宁宫内。
玄烨正陪着孝庄用膳,不过却有些心不在焉的。
孝庄察觉出来,但也只是说,“皇上,可是这慈宁宫里的铜锅涮,不合你的胃口吗?”
“没有,老祖宗多虑了,孙儿觉得这锅子味道不错,吃了后身上也暖和多了。”
说完后,他又略吃了两口,就漱口擦嘴,不再动筷了。
见他这般,孝庄也放下了筷子,命人收拾了一下撤掉锅子。
“玄烨,时辰还早,过来陪我坐下说说话儿吧。”
“是,老祖宗,孙儿也正好有话要问您老人家。”说罢,他二人就起身走向内室。
待祖孙二人在暖榻上坐下后,苏麻端上来茶水后,屏退了身边人,就离开了。
“眼下没人了,玄烨,你要问什么,就尽管问吧。”
而后玄烨开口,“老祖宗,您今日可是叫了钮祜禄氏过来?”
孝庄缓缓端起来桌子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回说:“明知故问。”
“那老祖宗您都问了她什么呀,留她在您这呆了那么久?”
“我很喜欢那孩子,留她左不过闲聊几句,又让她陪着我下会儿棋罢了。”
看样子玄烨似乎有点不信,就直说,
“老祖宗,您都不肯和孙儿说一句实话吗?”
“我说的这就是实话,你呀,爱信不信......”
她语气平静,叫玄烨猜不出到底有几分真假。
不过玄烨不死心,还是继续说道,“可孙儿却以为,您把她叫过来,其实是为了试探她......”
孝庄听完顿了顿,而后说:“好,好啊,真不愧是我教导出来的好孙子!
如今竟也学会揣度皇祖母的心思了?”
说罢,孝庄猛地把茶盏往桌上一推,里面的茶水都差点洒了出来。
吓得玄烨立马起身,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老祖宗恕罪,孙儿不是有意的。”
孝庄撇了他一眼,只继续说,“那你可知,我为何要叫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