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玄烨从大朝会上结束,过来的时候已经临近正午。
太阳有些毒辣,照在脸上,那拉氏和马佳氏的妆容都有些花了。
此刻,二人正用帕子小心擦拭着脸上的汗。还让一旁的奴才们都小心观望着,若皇上过来也好有个准备。
细细望去,在东珠眼里,这殿前的一众女子可真称得上是姹紫嫣红开遍。
马佳氏一身天蓝色色月季花暗纹织锦衣,衬得她娇嫩的小脸愈发动人。
简单的旗头装饰,清新脱俗,和额前迎着微风摆动的刘海相衬,显得十分随意。
那拉氏的桃花丝锦芙蓉衣,工艺繁杂。听内务府的人说,那花纹中桃花的花蕊,还是用暗金线织就的。
旗头一旁的同色系流苏,光艳如流霞。这一身打扮倒是透露着无比的贵气。
大家都知道,她二人这段日子很得宠,自然吃穿用度非比一般。
不过,这宫中女子的脑海里,常常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爱树立假想敌,东珠想着或许是嫉妒心作怪吧。马佳氏和那拉氏的关系不似从前那般亲密了。
但是,马佳氏并不在乎,玄烨多日来宠眷有加,让她逐渐在宫中站稳脚跟。
同时,也使得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种傲视于人的优越感。
不多时,前方传来李德全的通禀,他一声皇上驾到使得众人都齐齐下跪,高呼万岁。
多日未见他,东珠悄然凝视他的嘴唇和双眼,他脸色平静,轮廓线条分明许多。
年岁的增长,使得他神色间平添了些许刚毅。
不过,在听到大家的祝福时,他朗声而笑,那眼神又温润几分,稚气未脱的感觉又流露出来。
待他沉声说道,“都平身吧。”见一旁跪着的人都站起身来,东珠才反应过来。
她想尽量保持一个透明人的状态,不愿招惹是非。
所以,各位妃嫔差人奉上自己的礼物之时,都会说几句好听的,讨玄烨的欢心。
虽然无非是都是些珠宝珍奇,玉如意,金银制品。
再不济也是些附庸风雅的书画,祈福的寿佛等等。
东珠也无心准备寿礼,就命芸宛和梅香商量着从平日收着的的珍奇宝贝里挑选出来一件就行了。
所以,她也不便说什么讨巧的话。席间也一直是淡淡的态度。
唯一的安慰就是,大概是后宫里所有人都知道她自一病缠身后,就不再得皇上召见。
大家的注意力,就都不在她一个不得宠的人身上多逗留了。
就算偶尔有哪位,主动和她说几句话。听着那语气也尽是奚落和讽刺,倒让自己有些无可奈何。
而上座的玄烨,今日也是只顾自己高兴,瞅都不瞅一眼东珠。
席间,太皇太后大抵也看出了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
她回宫后,就命苏麻喇姑亲自去叫东珠来一趟慈宁宫。
东珠奉命跟着苏麻去了慈宁宫。
进入正殿,却不见孝庄的身影。只听她说,“丫头,你过来。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会儿东珠正疑惑呢,苏麻喇姑手指一下,示意她往里走。
顺着苏麻手指的方向,她走到了慈宁宫的一处后花园。
这会儿,孝庄正侍弄着那些花草,不时还逗一逗旁边笼子里的鹦鹉。
东珠开口,“给老祖宗请安。”她随手拉着东珠起身。
递给她一把类似于小米一样的东西,让她喂喂笼子里的那只鹦鹉。
东珠抬手摸了摸那只鹦鹉,随后给它吃自己手中的谷物。
但那鹦鹉却怎么都不肯吃,这让东珠很是疑惑。
她有些尴尬说道,“八成是这鹦鹉有些认生,臣妾喂的东西它都不肯吃呢。”
孝庄闻言也没什么反应,只说,“不怪你,来给我吧,你看。”
东珠把手里的那些小米交到了孝庄手里后,果不其然,那只鹦鹉听话地啄起来。
东珠见状,低头小声说,“果然是听主人的话,还真是聪明。”
孝庄转头,把手里剩下的小米丢在了一旁的罐子里。
而后别有深意地说道,“不是聪明,是听话,它是只听话的鸟。”
说话间,她只是一边看着鹦鹉,一边面露微笑。
但这的一番话,着实让东珠吓了一跳。思索间她才想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是啊,她可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把自己叫来,怎么可能只是喂喂鹦鹉那样简单。
但东珠眼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脑中拼命思索,试图寻找合适的措辞。
孝庄见状拉起她的手,“你不要害怕,叫你过来只是说说话。”
她说着就拉东珠往坐上走,她俩都坐下后。
东珠轻启双唇,委婉道,“那敢问老祖宗您想和臣妾说什么啊?”
孝庄嘴角一弯,语气淡然,却是字正腔圆,“你和皇帝是怎么回事啊?”
东珠闻言转头看向她,此刻见她目光犀利,仿佛一眼就能将东珠看穿。
感受到她眸光一闪而过的冷意,东珠立刻起身下跪。
她说,“此事皆因臣妾一时冲动,担心阿玛安危。不想却误解了皇上的一番好意,伤了皇上的心。”
东珠顿时心跳加速,也不敢抬头看孝庄是何反应。
过了片刻,见座上的人还未有任何反应。她只得微微抬头,望着那人。
只见她闭着眼睛,不知是何用意。
像是察觉到东珠的举动,她微眯着眼睛,开口道,“你起来说话吧。”
见孝庄表情依旧严肃,她也不敢说什么。只故作镇定地呼气,而后起身说谢。
良久,殿内只是沉默。思考片刻后,孝庄语重心长地告诉她,
“今天叫你来,不是为了责难于你的。你年纪还轻,许多时候还是不明白,这世事深浅。”
此刻东珠多想回说,她不愿意明白,她也不想明白。
因为她根本不属于这里,她只想做回自己,但却不可以。
她只应道,“臣妾愚钝,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再等一段时间......”
东珠此刻心里满是苦涩,因为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如何回应。
自己来到此处,只是个意外。
但她自入宫那一刻起,就一步步陷入僵局,走向深渊。
不觉心里头多了个牵挂,那人却给不了她想要的。
若要委曲求全,那岂不是就要接受,自己以后的命运,都要掌握在他人手里的事实?
孝庄看她面露难色,只打断她的话继续说道,
“等?你遭皇帝如此冷待,光是等着他,等他心软吗?光等着那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