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已阑,午后不久,丝丝细雨不时地击打在窗户上,滴滴答答响个不停。
东珠坐在窗外望去,看着那宛如针线般的雨滴从天而降。
发觉,不远处的杜鹃花开得正是娇艳。
此刻沐浴在春雨之中,花蕊上泛着一层层水雾,平添几分迷人的红晕。
她一时兴起,起身从屋内走出,来到廊下,最后竟然跑到了院子里头。
东珠站在雨中,微微仰起脸,闭上眼睛用心感受这春雨绵绵的洗礼。
雨滴轻轻洒落在她脸上,身上。不一会儿,就淋湿了衣衫。
此时,屋内的梅香见不着她,走到外殿才见着,东珠正站在外头淋雨。
一时大惊失色,赶忙拿了伞跑出去。
她走到东珠跟前,给她头上撑起雨伞,而后带着惊讶的神情说道,
“小姐,咱们快回去吧!您这是在干什么呀?
身子骨才刚刚好些,可经不住这般折腾啊!您再难过,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可不能这样淋雨啊!”
梅香说着,语气中透露着心疼,还带一丝哭腔。
见她言辞恳切,东珠只说,“我不碍事的,你不用管我,快进屋去吧。”
于是,东珠又自顾自地离开伞下,梅香见劝不动,只得在廊下等候。
雨水打她的脸颊落下,让人清醒。东珠也觉得沉闷的身子被唤醒。
同时,雨水洗去了往事的痕迹,也悄然抚慰着她心头的创伤。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之际。
乌云娜撑着伞走了进来,梅香看到后,立马打算去提醒东珠,但却被乌云娜示意不要打扰她。
只见她撑着伞走到东珠身边,东珠见她过来,轻轻一笑,“姐姐怎么来了,也不怕雨水淋湿自己。”
隔着雨帘,东珠头发上也沾着水滴落在脸上,弄得她眼睛有些睁不开。
此时,乌云娜随手拿起自己的帕子,给她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水迹。
她道,“妹妹可真不像是寻常高阁闺中女子,竟有如此情形。
得亏来的人是我,若是让旁人瞧见了,不免耳中又要多了些闲言碎语。”
“让姐姐见笑了。”东珠说着,见状拉了乌云娜就往廊上走着。
待到了廊下,她便又说,“姐姐不知道,春雨贵如油,不淋白不淋。再说,如今这景仁宫除了姐姐,还有谁会过来找我啊?
若不是宫中多有规矩,我还预备脱了鞋光着脚踩踩水呢!”
东珠说着脸上洋溢着微笑,一点也瞧不出之前的病态。
见到此情此景,乌云娜也只说让她快些去更衣,莫要再着凉了。
待东珠换好衣裳,便同乌云娜一起坐下歇息。
她抿了口梅香端来的热茶,暖了暖身子。便开口问道,“姐姐过来,可是有事要说?”
虽然平日里乌云娜也会常来,但是东珠看她方才分明是有话想说的样子。
便直接开口问她。“姐姐你我之间,无需介怀,有话直说就是。”
见东珠如此说,乌云娜微微一笑,她薄薄的嘴唇动了动,似有犹豫,最后还是开口,
“妹妹,过几日就是万寿节,必定会有合宫宴饮庆贺。
你要不要提前花些心思,准备个什么礼物,到时好送给皇上?”
东珠明白乌云娜是好心,只是从容言道,“不过是个寿辰罢了,也没什么可准备的。
少了我那点心意,皇上也不会在乎的。”虽然东珠嘴上说着不在乎,可到底心里还是一沉。
乌云娜已经注意到她脸上的神情,只说,“妹妹,我虽然不知你与皇上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皇上若真的不在乎你,就不会每日派人过来,想从我口中知道你的消息了。”
东珠闻言一愣,却是一边轻笑声而后状似漫不经心的端起来茶盏喝水。
她不知道自己眼下,该怎么办才好了......
三月十八,就是玄烨的生辰。
她知道在清代,皇帝的生日为万寿节,取自万寿无疆之义,自然十分隆重。
这一日,早上举办大朝会。
满朝文武,三品以上的王公大臣皆排队于正大光明殿前,遥祝玄烨万寿无疆。
而他在接受朝贺时,也收到百官进献的各类贺礼。
据说,就连外地官员都有设置香案,朝京城方向,高呼万岁,行祝寿大礼。
他贵为九五之尊,自然已经见怪不怪。朝拜结束之后,就移驾乾清宫。
前去接受,各宫妃嫔的内朝贺。因为各宫的贺寿者均需要进献寿礼。
所以,这日,大家都早早等候在乾清宫外,待为玄烨祝寿。
等玄烨从大朝会上结束,过来的时候已经临近正午。
太阳有些毒辣,照在脸上,那拉氏和马佳氏的妆容都有些花了。
此刻,二人正用帕子小心擦拭着脸上的汗。还让一旁的奴才们都小心观望着,若皇上过来也好有个准备。
细细望去,在东珠眼里,这殿前的一众女子可真称得上是姹紫嫣红开遍。
马佳氏一身天蓝色色月季花暗纹织锦衣,衬得她娇嫩的小脸愈发动人。
简单的旗头装饰,清新脱俗,和额前迎着微风摆动的刘海相衬,显得十分随意。
那拉氏的桃花丝锦芙蓉衣,工艺繁杂。听内务府的人说,那花纹中桃花的花蕊,还是用暗金线织就的。
旗头一旁的同色系流苏,光艳如流霞。这一身打扮倒是透露着无比的贵气。
大家都知道,她二人这段日子很得宠,自然吃穿用度非比一般。
不过,这宫中女子的脑海里,常常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爱树立假想敌,东珠想着或许是嫉妒心作怪吧。马佳氏和那拉氏的关系不似从前那般亲密了。
但是,马佳氏并不在乎,玄烨多日来宠眷有加,让她逐渐在宫中站稳脚跟。
同时,也使得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种傲视于人的优越感。
不多时,前方传来李德全的通禀,他一声皇上驾到使得众人都齐齐下跪,高呼万岁。八壹中文網
多日未见他,东珠悄然凝视他的嘴唇和双眼,他脸色平静,轮廓线条分明许多。
年岁的增长,使得他神色间平添了些许刚毅。
不过,在听到大家的祝福时,他朗声而笑,那眼神又温润几分,稚气未脱的感觉又流露出来。
待他沉声说道,“都平身吧。”见一旁跪着的人都站起身来,东珠才反应过来。
她想尽量保持一个透明人的状态,不愿招惹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