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内,时值冬日,孝庄手捧着一只铜制的朱漆描金勾莲开光龙凤镂空手炉,悠闲的坐在软榻之上闻着殿内檀木的熏香。
她刚刚礼佛结束,差了苏麻喇姑去端些茶水送过来。就在这时,苏麻喇姑脚步匆忙的走了进来,低声附耳过来。
不晓得说了什么之后,孝庄眉头微皱,却也只是一瞬,
她面不改色地回了句,“哦,老身知道了。”苏麻喇姑见她似乎没有把自己说的事太放在心上,也便不再多说就下去看茶水准备妥当没有。
结果,她刚转身来到外殿,迎面就看到外间的小太监低着头进来传话,“苏麻姑姑,钟粹宫的马佳氏求见,现在外头候着,您看?”
苏麻应声回头,这时候里头坐着的孝庄已经发话道:“苏麻,去让她进来吧。”
说罢,她微微正了身子,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处。苏麻喇姑得了吩咐就示意小太监前去请马佳氏。
自己则也顺着朝外间走去,来到大门口,苏麻喇姑对着马佳氏福了一福,请她进去说话。
马佳氏走进殿内,笑意盈盈地看着上头端坐的老祖宗。她语气柔和说道,“臣妾给老祖宗请安,老祖宗万福金安。”
孝庄闻言笑了笑,“好孩子,快平身吧,赐坐。”
说着马佳氏起身走到孝庄跟前坐下,这会儿苏麻喇姑也准备好了茶水点心呈了上来。
她看马佳氏似乎有话要说,与孝庄对视之后就放下茶点,默默退出了慈宁宫。
马佳氏瞥见苏麻喇姑走远了,她才回过头来,不过一时低着头,也不敢看孝庄。
孝庄的笑声入耳,不多时她幽幽开口说话,“孩子,你过来找老身怕不只是为了请安吧?”
“老祖宗多虑了,适才臣妾是从东珠妹妹那里过来,本意是想先去给皇上请安,可皇上似乎不愿被人打搅,所以臣妾便来向您请安。”
马佳氏话音一落,孝庄就开口,“哦,是吗?你过来真的不为旁的什么了吗?”
好久,慈宁宫陷入了沉默。
马佳氏心里忐忑不安极了,进退两难之际,她起身跪在孝庄面前,梨花带雨的说道,
“老祖宗明鉴,妾身实在担忧思念皇上,可皇上却对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臣妾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若今后就要这样在宫里寂寞度日,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孝庄嘴角勾起一丝说不出的暗笑,也带着几分嘲弄,她晓得这个马佳氏心思颇深,若是她为了争宠不择手段,将来开罪于皇上,反倒是不好,还不如为自己所用,也好让一些事变得简单些......
“你先起来吧,老身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太宗皇帝去的早,老身我入宫多年,深知这深宫寂寞之理。
你是皇帝的女人,思慕他也是应当的。所以,老身我不怪你。”
孝庄说着便将手炉放在一旁,抬手想要示意马佳氏起来。
马佳氏抬手抹泪,而后起身坐下,孝庄端起桌上的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淡淡开口,“你知道为什么皇上不愿见你们,偏偏看中钮祜禄氏吗?
皇上喜欢她是一回事,另外也有遏必隆的缘故,老身我自然也会多劝几句。只是,若你要我出面,只怕是难办。
不过,也不是没有法子,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背着我,在背后搞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她说着语气逐渐变得冷硬,话语间透露着不容反驳的威严与狠厉。
一旁的马佳氏抬眼看向孝庄,毕恭毕敬地接话,“臣妾明白,谨遵老祖宗教诲,任凭老祖宗赐教!”
眼下皇上宠着钮祜禄氏,后宫众人背地里难免会说她娇纵,你若是大方些与她为善,与六宫众人为善。
不仅能少些风波,还能博个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美名,总之一句话,你需得让皇上见着你的好,至于其他嘛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孝庄一席话让马佳氏很是受教,她连忙起身行礼说道“臣妾明白,多谢老祖宗提点,今后定当与众姐妹和睦相处,不辜负老祖宗的厚爱!”
说话间,她脸上洋溢着谄媚讨好的笑意,看向窗外,预备跪安离去。
孝庄闻言允诺,摆了摆手她便下去了。目光扫过马佳氏离去的身影,眼里尽是不屑与无奈。
苏麻喇姑轻声轻脚地走进殿内,她将新沏的热茶换上,方才抬头看了孝庄,见她脸色不好,
便开口问道,“主子,可是那马佳氏不懂事,惹您不高兴了?”
孝庄瞄了一眼苏麻,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接过茶盏说道,“她能给我什么不快,不过是为着皇上宠的爱而争风吃醋罢了。”
“那马佳氏也忒没有眼力见儿了,何故要把这些有的没的东西,说给老祖宗听,平白惹您费神。”
苏麻接话,一边又扶孝庄站起身走到炭炉旁。
孝庄叹了口气,“说到底,皇上还是年轻,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六宫不睦于前朝总是不利。
只是,老身已经是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这样子的事还能管得了多久......”
主子您也别太为此事忧心,还是自个儿的身子要紧,我想皇上他迟早会明白您的一片苦心。”
宫外索尼府邸。
今日,皇后娘娘要代替皇上来府探望病重的索尼,一家人自然感觉是备沐皇恩。
府内收拾的井井有条,下人们虽知道是小姐回府,可她毕竟是一国之母,所以不敢有丝毫懈怠。
忙前忙后许久,这一日站在府门的奴才们更是头不敢抬,生怕做错了什么事,说错了什么话。
噶布喇夫妇两个连同索额图,全家老小都候在正厅,眼巴巴瞅着府门口的方向,等待着自家孩子回来。
不多时,他们瞧见皇上身边的梁九功先前一步踏入府门内,而后高声呐喊,“皇后娘娘驾到!”
尖声有些刺耳,不过全家人都顾不得这些,闻言立马下跪。
待皇后款款走来后,她久违的看到满屋子的亲人,一时泪水止不住,却还是碍于皇后的身份,强行忍住眼泪掉下来。
她定定神,看向跪在自己身边的一家老小,却没有看到玛法索尼,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忧。
她赶忙弯身前去搀扶自己的阿玛和额娘并开口道,“阿玛,额娘女儿不孝,你们快快起身吧!”
室内那红罗炭烧得正旺,衬得赫舍里的面颊绯红,她看起来很是激动。见到亲人之后,纵有满腹言语,但碍于人多眼杂不方便说话。
索额图看出她的担忧,只趁着芳仪和父母寒暄之际,拱手对着梁九功,拉着他到一旁说,
“梁总管见谅,皇后娘娘久未归家,如今怕是有许多体己话要讲,您一路风尘仆仆,不如就请步入侧厅喝杯茶吧。”
说着,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梁九功很有眼力见儿,直言,“索大人客气,咱家恭敬不如从命。”
说罢,在索额图的带领之下,梁九功吩咐了手底下一群人跟着他走出了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