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说话的是屋里头的玄烨,这时李德全刚好打开了交泰殿的大门,东珠闻言一愣,而后转身望向殿内。
她微叹口气,而后决定迈步走进殿内,李德全十分有眼色地将殿门掩上。
此刻进入殿内的东珠四处扫视了一眼,而后才确信殿内除了玄烨再无旁人。此刻,玄烨突然抬头,二人四目相对,他语气有些不屑的说道,“怎么,你是在找这殿内的其他人吗?”
东珠被看穿了心思,一时无话不愿理他。这会儿玄烨正一手扶着酒壶,预备往杯子里倒酒。
但不知他是不是喝醉了的缘故,手里的酒杯有些不稳,眼看就要翻倒,东珠眼疾手快地来到他跟前。
而后扶正了那个酒杯,不让它摔在地上。而后又伸手夺去了玄烨手里的酒壶。佯装生气一般不准他再倒酒喝。
东珠装模作样地呵斥他,“玄烨,不准再喝了!再喝下去我定不会轻饶你!”
似是没料到东珠会如此说他,玄烨突然顿住身形,而后一把搂住了旁边叉腰站着斥责他的人。
美人入怀,他一把揽住埋头嗅了嗅她身上熟悉的茉莉花香,这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可她却不怎么乐意搭理自己。
东珠一下反应过来,竟不知先前的他是真的在买醉还是假意联合李德全在哄骗她。这会儿东珠被他搂在怀中,显得很不自在。
而且她怕万一外头的人推门而入撞见了多尴尬,于是便伸手想要推开他起身。但玄烨却不依。先前为着马佳氏得宠的事,东珠肯定是介怀的,玄烨明白但却无可奈何。
两人在一起多时,有些事彼此之间早就心照不宣。但是,玄烨知道,她还在怪自己呢!而今好不容易寻着与她独处的机会,玄烨自然不愿轻易放开她。
东珠见状想要努力掰开他的手掌,但是玄烨却突然倾身放手。东珠低头看着那双环抱着自己腰窝的手突然松开,不由得吸了口气。
而后她顺势起身,打算离去。因为只要一想到马佳氏,她就不由得的会难受,他们的以后又会怎样呢?
东珠到底没那么大度,她眼神黯淡下来。只讪讪地说,“你以后别再这样了,喝醉了我也不会再管你的。”
话一出口,她也意识到玄烨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于是她索性抬起头来,让自己对上他的眼睛。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你也早些休息......”
东珠的话还未说完,只一瞬就被猛然站起来的玄烨倾身拥入怀中。他两手死死扣住东珠的脊背,将她紧紧抱住不愿放开。
不知是他二人都喝了酒的缘故,亦或是什么,寒冬腊月里的空荡大殿,两人拥在一起片刻间身上暖意融融。
东珠还是有些心软,手指都在发抖,到底忍不住抬手想要回拥住他的背,可是那龙袍上传来的凉意让她立刻清醒过来。
这身上传来的温度,还是暖不到心里。是了她早已看透那深红色的宫墙是冰冷的,金黄色的琉璃瓦也是冰冷的,
紫禁城里最醒目,最引人注目的人连绵一片的红色和金色交相辉映之下构成了皇帝万人之上的无人之巅。
他所在的位置就不该有真情,那么自己呢?自己又算什么?东珠不敢问也不能问,她不过是时空混乱之下的一个外来者,占据了旁人的身体才得以生存。
唯一能做的就还是好好活下去,可这个地方为自己而活几乎是比登天还难,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就更难受了。
于是东珠就闷闷的开口说,“你放开我吧,我要走了。”
玄烨闻言一愣,抱着她的大手冻得有些僵直。但却还是固执的不肯放手,他哑着嗓子开口,“你休息再逃,今晚哪都不许去,明白吗!”
“那你先放开我再说。”东珠见玄烨无动于衷,就带着哀求的语气和他说道。自己想要从他怀中退去却也被他死死按住。两人无言,可空气中弥漫着说不出的别扭之感。
就在这时,她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方才席间她就没有好好吃过些东西,如今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东珠一时觉得尴尬,别开脸不再看眼前人,语气硬邦邦地说道,“我现在有点饿了,你还不先放开我?”
玄烨失笑,突然眼有得意地侧目看着她,“怎么,刚刚的家宴竟没吃饱,传出去可是内务府的人招待不周,朕还如何敢设宴呢?”
今晚玄烨似乎心情不错,都这会儿了还有心思逗弄她,可看着他面上的笑意,东珠觉得有些失落。
心头愈发酸酸的,碰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只得避开不看。“皇上设宴自然招待周全,只不过臣妾不似某些人没心没肺罢了!”
“你,你呀你!东珠,朕怎么就成了没心没肺之人呢,你就不怕朕!”玄烨闻言很是无奈,但开口却也只是吓唬一下眼前人。
“臣妾不敢,只是臣妾从未说过皇上是那没心没肺的人啊?又何来害怕之说?”
东珠可以将“没心没肺”四个字加重语气。玄烨觉得这女人就是奇怪的很,前一秒明明与他两心相知再无隔阂,可下一秒就翻脸比翻书还快。
倒是将原先那些承诺都视作不见了,不过他也懂得东珠内心深处的不安。只是有时候觉得她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了。
毕竟皇帝是一国之君,有些事岂能尽如人意。而且自己对她的心思猜不透,总是要问了才知道。
想想还是有些失落的,结果玄烨还是松开了她。此举倒让东珠心头一空。下一秒就要转身离去那一刻,却突然被玄烨打横抱起。
他一边大步迈出交泰殿,一边吩咐李德全传膳。轿辇内,二人隔着一拳的距离彼此无言。
说来也怪,就在玄烨抱起她吩咐传膳的那一刻起,身子一离地,东珠心头的怨气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看着面前人,虽是有埋怨但到底明白于他而言,雨露均沾才是平衡六宫最好的手段,大抵他永远也不会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也罢,反正都是他的人了,在乎这些东西还有用吗?自打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刻,自己就该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活下去,好好活下去!好死不如赖活着,就是这样一个信念一直支撑着东珠在这里生存。
况且眼前人是心上人,东珠看他一眼就知道面上的疲惫是多日忙于朝政累积的。他这人勤奋好学,从来都是鸡鸣时分就已经读过几遍文章。
午后的休息也从来都没有,只是默默批阅奏折,要嘛就是召近臣商议政事,他从来没有一丝松懈。
这皇帝之位不好坐,更何况是一个尚未亲政没有实权的皇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