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春三月。
玄烨万寿节坤宁宫内一阵
因为,不管是按照祖宗礼法,还是按照世俗舆论,嫡长子没有理由不继承大统。他纵使对她有再多的防备、猜忌,她都是中宫皇后、他的原配发妻,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她都是中宫皇后、他的原配发妻,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邹阿南左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右手抚摸着一根卦签,倚在窗边沉思着。掌事宫女小嫄递上来一杯温白水,禀告着:“皇后娘娘,圣上为您请的川陕名医到了。”邹阿南握紧了手中那枚卦签,淡淡道:“传他进来吧。”
圣上此举,邹阿南一霎时便明白了其中的意味。若是她腹中所怀是公主,尚可。若是皇子,恐怕,难以出生得见朝阳。这川陕名医必然早已得到圣上的密令了。八壹中文網
所有人都觉得邹阿南费尽心机当皇后,是为了那高高在上的权势,为了母仪天下的荣宠。可只有她自己知道真实的原因。
她,是大清王朝最耀眼的“东珠”,阴差阳错栖身冷宫。
一朝为后,人人艳羡。
后宫从来不乏新人,
慈宁宫西殿小佛堂内,太皇太后孝庄手持念珠,微闭着眼睛正在静心默诵地藏经。今儿明明是个好日子,可是她却偏想起了很多前尘往事。前一瞬,好像先帝福临才刚出生,“洗三”时落下胎发以后那光亮的小脑门叫人又怜又爱,可怎么一转眼就成了躺在乾清宫东暖阁龙床上那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黯然青年。一会儿像是在自己的圣寿节上品着乌云珠和博果尔呈上的三清茶、九九果盒,一会儿又眼睁睁看到了乌云珠去世、皇上驾崩、贞妃生殉、静妃去世、三阿哥生母慈和皇太后去世,宫里被一轮一轮的丧事压得喘不过气来。
“前边怎么样?”孝庄目光如炬紧盯着她问道。
“如格格所愿。”苏麻喇姑惜字如金。
“这孩子,真难为他了。”孝庄双手合十躬身礼拜,随即起身向外间走来,苏麻喇姑紧走两步扶住了她:“皇上最懂您的心,自然不会让您失望的。”
悄无声响地走进来的正是苏麻喇姑,面上恭敬的神情与体贴入微的关切,以及那特有的称呼也数十年不变。她掏出帕子为孝庄轻轻拭去额上的汗珠。
康熙剑眉微微拧起,盯着不远处那个琉璃八宝香炉里溢出的袅袅轻烟,愣愣地有些失神儿。
你真的不知道“是。”她笑了,“我知道你心里的苦,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们走吧,到草原大漠去,或者是寻个寂静的江南小镇……找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过自己的生活。”
起到草原大漠去,或者是寻个寂静的江南小镇……找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过自己的生活。”
他的眼神中像蕴着狂风暴雨,那里面涵盖的内容太多。东珠一时未能全部参透,她只是
他的眼神中像蕴着狂风暴雨,那里面涵盖的内容太多。东珠一时未能全部参透,她只是发现不知何时起,原本她最熟悉的他,眼中的纯真爽朗已被一种凌厉与执着代替,那里面压抑着的全都是令人心痛的深邃。
“东珠。回去吧。我什么都不能给你,甚至连一个承诺都不能给你。”他再一次转过身去,凝望着满池的荷叶与那几株白荷,怔怔无语。
“你非要这样吗?为了别人的看法,搭上自己的幸福?”东珠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她甚至伸手抚上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会有别人继续替我陪着你的
“别人?”他冷冷一笑,纠正道,“是世人。”
“那又怎样?”东珠的声音如玉珠落盘,清脆悦耳,“你最爱的人,最亲的人,他们都不在了。世人也罢,别人也好,他们怎么看根本无关紧要。你做自己就好。根本不必为了改变世人的看法而委屈自己去证明什么!”
“误我什么?”她痴痴地盯着他,用自己的柔荑紧紧覆在他的手上,“你想过她吗?为什么她能够不顾世俗的束缚,明知是死路还要飞蛾扑火般地入宫?因为遇到了就是遇到了,不是你自己想不想的问题。遇到了,这一辈子,就是你了,避也避不掉了。也许这正是我们在佛前求了千百年,今生才得到的相遇的机会,为什么要说谁误谁呢?”
“不必了,我认得路。”东珠噙着泪,迟疑中万般不甘地举步离去。
出了月亮门穿过天井从后门出府,接过门子牵过来的马缓缓走在寂静的街上,东珠心事烦乱如麻。他为什么变得这样冷漠?
东珠的眼泪涌了出来,不要,我不要这种悲悲戚戚的感觉。她飞身上马一路狂奔,任泪水洒在风中,夜色给了她最好的掩护。
她是怕再走乌云珠的老路,所以要把好的都留在宫里。”穆库什公主气愤难平,絮絮叨叨搂着东珠说了一大车的话。
遏必隆面色铁青,与夫人对视之后没敢多说一个字。
太皇太后面上笑意更浓:“我不也是你兄长的妃子吗?妹妹应该清楚在宫里最要紧的是谁能笑到最后,初起时的位次,又算得了什么呢?”
玄烨神情微有些迟疑,随即露出几许羞涩,冲着穆库什说道:“姑玛嬷入宫原来是为了此事,倒是朕的不是,害姑玛嬷担心了。姑玛嬷请放心,东珠在宫里自然是不会受到半分委屈的。”
明知道那荣耀的背后是一个不可预知的深潭,但是那荣耀的吸引力太大了,他韬光养晦了一辈子,终于还是忍不住为了这眼前的荣耀而动容了。
迈出东暖阁的时候,东珠长长舒了口气。信步走在宫径之上,看着不远处御花园伸出的翠枝,东珠的神情变得有些幽静。
“东珠,你不高兴?”锦珍仍旧拉着东珠的手。
“不高兴?”
东珠收敛了笑意,转而看着远处的宫墙,一墙之隔,便是两个世界,在那朱墙宫阙之外,有无比广阔的天空,那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亲随侍卫曹寅说道:“从这里若是走到慈宁宫得半个时辰,皇上还是乘辇吧!”
康熙未曾答言,只是缓缓踱步前行。
看他神色凝重,曹寅便不再开口。
远远地,看到福全与常宁迎向走来。“臣福全、常宁给皇上贺喜,皇上大喜!”
康熙也是无话,目光扫了一眼东珠,便长长久久地凝视着皇后。
看着宫女们狐疑的目光,东珠便恍然懂了,这是苦肉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