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幅《千字文》啊。”
姜老想了想道:“小川,如果是你,你会怎么仿制?”
我苦笑道:“姜老,您就别问我了,您让我说,这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嘛。”
姜老嘬了一口烟,躺在椅子上道:“话不是这么说,其实我干仿造干了一辈子,最大的感悟就只有一句话。”
“啊?就一句话?”
“那这一句话一定是精髓了!”
小樱和慧姐一脸期待。
姜老悠然开口,缓缓道:“仿造者的技术好坏,还在其次。重要的是一定要有想象力。”
“仿造,在我的理解中,其实是另一种形式的创作。”
“我每次出手,都力求做到最好,甚至想想原作者哪里做的不好,我能不能做得比原作者更好。”
我无比佩服道:“姜老,有句话咋说来着,叫匠人精神,您太有匠人精神了。”
“您就是咱们国家的仿造之神啊。”
“再说了,卖家只让您模仿,没让您超越啊!”
姜老露出笑容道:“这个嘛,前朝的古人也是人,我凭什么不能做得比他们更好?”
“况且,我的作品不少都混进了博物馆,我已经证明了自己。”
我点点头,姜老确实是首屈一指的大神级人物。
“快想想,你怎么仿制?”姜老说道。
我刚才其实也思考了一下,道:“我会找他的作品,然后不断的临摹,把他所有的字都临摹会了,再开始创作。”
姜老笑道:“孺子可教也!”
“但有一个问题,市面上出版物上的作品,因为纸张宽窄布局的原因,都和原作有区别,如果你临摹这些出版物上的字,就会陷入魔道。”
“字体的结构、线条粗细会失真,遇到行内的专家,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惊讶道:“那那幅《千字文》,是怎么仿制的?”
姜老笑道:“那是我一个徒弟仿的,算是臆造的作品,他为了练习篆书的线条,花了十年,硬生生的把手腕手背练到可以180度活动。”
“纸要选泾县老宣,有清代的宣纸更好。笔要选湖州小狼毫,写好后,两张空白的薄宣纸夹好中间的作品,三纸合一。”
“每年在梅雨天气阴天的时候,放在户外,如此三年,让纸张缓缓接触空气中的湿气,以形成力透纸背的效果,最后就是做旧了。”
“吴熙载是清代篆书大家,他的作品真正懂行的人非常少,这个赵天翔显然不在此之列。”
我们听得都入了迷,我在想如果不是姜老跟我说了这些,打死我也想不到,仿造的工艺居然如此复杂。
姜老接着道:“你别小看了仿造,很多人认为仿造不入流,实际他们根本不懂!”
“就拿京津冀一带假画行业来说,已经是科技化和程序化的天下。”
“先选好画的题材,接着每个人分工,描图的描图、喷绘的喷绘、渲染的渲染。成画后的落款、题跋、做旧、装裱等程序,专人负责,成品还要检验。”
姜老打了个哈欠,他说他有点乏了。
他起身回到房间休息,突然,姜老站住挠挠脑袋道:“哎?我怎么总觉得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跟你们聊了这么久,是什么事我都忘了,哎!”
他自言自语的说完就回房休息了。
我们三人还在回味。
我问道:“慧姐,这次多亏了姜老帮我们找回场子,否则我们那二十万就要不回来了。”
慧姐笑道:“是呀,真应该感谢姜老,我就是担心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胡胖子现在,估计被摊主们堵门要债在吧?”
我冷哼说道:“这都是他自找的,这些摊主的钱要是不还,他以后可就没脸混下去了。”
“这就叫恶人自有天收。”
我已经能想象,胡家两兄弟抱头痛哭的场景了。
“砰砰砰!”
就在这时,套房的门突然响了起来。
外面有人在用力锤门!
把头他们停止了打桥牌,拿起沙发上的毛毯,将桌上的黄金给盖上。
“坤山,你不是和酒店说了吗,我们的套房不用服务员打扫。”
“这来的是谁?”吕老警惕问道。
把头沉声道:“不知道,小川你去看看吧,记得随机应变。”
我点点头,站在门口问道:“谁啊?敲门这么大力,礼不礼貌啊!”
“你才不礼貌了!”
“我找我爷爷,我爷爷在不在里面。”
外面传来一个女孩大大咧咧的声音。
“你爷爷是谁?”我有点纳闷的看向吕老和把头,难道他们有个孙女?
“姜修德!这个臭老头子,说好来古玩城接我的,我等了一下午他都没来!”
我愣了一下,就想起姜老刚才说的话。
他说的正事,恐怕就是接自己的孙女吧?
我打开门,只见门外面站着一个跟我差不多高的短发女孩。
她年纪看起来比我小一点,重点是一副男孩子打扮,酷酷的。
“让开,我爷爷在不在里面。”
她直接就走了进来。
看到把头和吕老他们都在,女孩眼里闪过一抹心虚。
她似乎意识到了有点失礼,轻声道:“刘爷爷、吕爷爷,我爷爷在吗?”
话音刚落。
姜老从房间里开门,揉了揉眼睛道:“然然乖,爷爷把接你的事忘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切,臭老头,你把我利用完了就不管我了!”女孩双手叉腰,一脸的愤愤不平。
姜老连忙摆手道:“利用啥?然然,你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只是叫你去拉个电闸嘛。”
我一听就明白了,不可思议道:“姜老,古玩城胡峰的宝渊阁的电闸是她拉的?”
女孩撇了撇嘴道:“不是本小姐还能是谁。”
姜老笑道:“小子,这是我孙女,姜楚然。性格有些大大咧咧的。”
我心想这哪是大大咧咧啊,完全是个假小子好嘛。
“你们三个,当天现场我看到你们了。”
“知道画为什么会燃吗?因为我爷爷提前在画里,用了我配置的白磷制剂。”
姜楚然脸上带着自得之意。
我笑道:“那确实没猜到,对了,刚才你锤门,手痛不痛?”
姜楚然皱眉道:“你什么意思啊。”
姜老嘿嘿一笑道:“友情提醒,然然身上略带一点功夫,你最好不要惹毛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