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琴还以为他们没吵多久呢。
结果他哥都醒了?
医生不是说最少要睡小半天吗,这才多久啊?
小蔡婶子一边往儿子病床赶,一边抱怨,“还是那么大个厂的厂长呢,几百块钱的事说了那么久。”
对,他们刚刚为了厂里给补贴的事,沟通的嗓子都要冒烟了。
娘啊,三百块钱可不是小钱了啊。
这要不是有记者在,人家给一百块,你多要个五十,人家都不定理咱们。
毕竟之前住院的手术的钱都还是他们给出的。
齐副厂长也跟着他们一块往病房去了。
正常这种又不是腿要截肢了,你说休养个半年都多了,一下子要了一年的工资。
这他们不得还还价吗?
他们说是宜城市家具厂,但是也就比河东镇的家具厂大一些,业务多一些。
又不是上下级的关系,来个人学个习,出事了就盯着他们负责,这也不能狮子大开口吧?
但是他们态度还得好,因为这里面能扯皮的事太多了。
举个例子,那司机进来运货的之前,按理应该有人要告诉他厂里的注意事项的。
现在扯皮点就在于,司机说宜城家具厂的动线跟一般厂不一样,没人通知他这些事项。
这可就有的说了,到底谁的问题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定出来的。
朱家两老可不管他们怎么扯皮,那是他们的事。
他们就是得把儿子休养期间的钱给要出来。
这么长时间里,儿子不能挣钱,儿媳妇又怀孕的情况下,只有身上有钱,大家心里才能有些底。
现在能搞到运输这方面工作的人,家里多少都有点关系。
所以赔偿这块都是可以沟通的,毕竟比起进去吃牢饭,赔些钱能解决问题,还是最好的方法。
小蔡婶子是想让撞了儿子的司机进去吃牢饭,但是比起出一口气,还是多要点钱来的实在。
家里不容易啊,一家子现在好几张嘴,火气尊严之类的,都没有活命重要。
刚刚吵了那么久,也是因为货车司机的家里人来了。
跟两方要赔偿,可不是得“好好”沟通好久吗。
货车司机是申城的人。
一听是申城的,小蔡婶子可来精神了。
申城人,不能没钱吧?
所以在他们哭诉自己家也不容易的时候,小蔡婶子可不管这些。
“我儿子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啊,你们拉这个脸是来好好道歉的吗?”
“一个个哭两句就以为能算了啊,算盘打得真好啊,我儿子活下来是命大,要不然你儿子闲杂就得给他偿命了!”
最后货车司机是按误工费和营养费来赔的。
本来他们是想按三个月算,因为医生说最少要养三个月。
但是朱家哪里能同意,最少三个月,就算三个月能走路了,这又不是好了就立刻能上工的。
当他们是傻子呢。
最后按照半年赔的钱,朱建国的工资加每个月十八块的营养费,一共是二百七十六块。
还有他们带过来的营养品,带都带来了,小蔡婶子还能让他们拿回去?
朱小琴和朱美贤抱着奶粉,麦乳精和红糖跟着往病房走。
拿都拿来了,怎么可能还让他们拿走了。
这里也小三十块呢。
司机家里人来了先被好好骂了一顿,然后因为赔钱的事又被骂了一顿。
心里也上火,但是他们也没办法,只能低着头被骂。
现在看他们走了,他们也没跟上,而是走到一边去凑钱了。
赶紧把钱给了,就再见吧。
后世的话,如果闹起来,能要的更多。
但是现在的实际情况就是。大家都没钱。
就算有点钱的,那也真的就是有一点钱,不是谦虚。
都是劳动人民,差距再大,大不到天上去。
不是你喊一千一万,人家就能凑出一千一万来的。
小蔡婶子为着钱的事,嘀嘀咕咕的快到儿子病房前了,还在说。
朱父看媳妇觉得钱要少了,只能安慰她,“医生说我们建国不是没那么严重吗,这些钱可以了,养到建国好了就好,朱厂长不是说以后还让建国去上班吗?是吧,厂长。”
朱厂长说是这么说,但是现在厂里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
你说短的一个月两个月的说不定还能等等。
但是久了也不行啊
张父正好在他们聊这个问题的时候来了,他一听到朱父这么说,看着厂长的脸色,他还能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吗。
“厂长啊,不行,这段时间我替建国上一段时间班,总不能让厂里少个工人吧,这样大家压力得多大啊。”
朱厂长一看到他们厂里原来的张工,脸色顿时好了些。
再一听他的话,就更高兴了。
“张工愿意回来,我们当然是欢迎的,你的技术可比那些小年轻好多了。但是,你的身体没事吗?厂里的活还能做吗?”
“这有什么能做不能做的,咱们都是从小苦出来的,还能怕这点累?再说了,又不是一直做,建国那么年轻,肯定要不了多久就能好了。到时候他在顶上,肯定不耽误厂里的生产。”
至于到底什么时候好,那是以后的事,现在肯定要先这么说了。
“张工这么说了,那还能有什么不好说的呢,但是得提前说好啊,你现在回来等于是替你女婿的,工资可是按他的拿啊。”
张父退之前在厂里已经能拿到三十六了,现在按女婿的工资来,一下子少了八块。
但是没办法,现在没什么比保住工作更重要的了。
其实,还有另一种方法。
这年头想进厂工作的人太多了,朱建国这个正式工岗位拿出去卖,不说多,卖个八百,一千块不成问题。
但是现在谁又会因为这些钱去把这个工作岗位卖了呢,也就三年不到的工资,虽然能一下子拿到这些现钱,但是这些钱花了之后呢?
这可不是你说想赚钱就能找到路子的时代。
“说什么钱不钱的事,厂长能让我回去替他,把他岗位保住,我们已经很感激了。”张父跟朱厂长握了握手,表示感谢。
朱厂长也拍了拍张父的肩膀,能有这么个解决方案,他也是松了口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