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亏的认识建国兄弟你们,要不然真把钱押到羊城那去,我这心里得担心多久啊。”
“白师傅,你这不是说羊城那里有点关系嘛,这钱给了他们,他们难不成还能把货扣着?”
朱小琴这话一说,明显白师傅笑的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哎,我那叫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哪条道道上的人,人家还能拿我当回事?”
之前的吹的牛吹的有些大了,现在要往回收之前说的话,那确实是挺尴尬的。
但是不收不行啊,之前是想让别人以为自己关系大,
以后说不定他这里进进货,多几个下线也是好的,
现在是准备在人家那里拿货,
那刚刚那些把自己抬的太高的话可就不合适了。
“白师傅,你这话说的也夸张了,就大家现在就自家这一亩三分地活动,
出的最远的说不定就是从自己家到最近的镇上市里的时候,
你能去羊城一趟又安全回来,还搭上了线,能卖羊城的货,这还不厉害?”
先别说朱小琴这话说的是不是真心的,
但是说的人心里舒坦啊。
白师傅这些年乱跑,早些年管的严格的时候,那可是差点就被逮进去了,
只能说还好他运气不错,几次都是有惊无险,
但是这么搞,家里人可受不了,他娘差点就要跟他断绝关系了。
他自己有时候确实觉得自己厉害,没用啊。
“哎呦,哎呦,小朱同志这话说的,都是想混口饭吃,想让我媳妇闺女顿顿能吃上白米饭,
也就是今年稍微看到点希望了,之前那日子……”
他话说到一半,觉得有些话说的也没意思,这年头有几家日子过的特别好的,
各有各的苦,跟别人诉苦有什么好诉的。
“现在看着是能正路子上发展了,建国兄弟真的带带我,我这人别的不说,就是实在,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能让我喝口汤就行。”
说着还起来又给他加了点水。
这年头有货的人是爷爷啊。
能给他们当孙子的机会,那都是恨不得感恩戴德的。
“不用不用那么客气,这水我才喝两口呢,”
白师傅给朱建国倒水,他又不好拿手盖着,
本来就没下去两口,这下子杯子都要溢出来了。
“白师傅你既然去了羊城几次,那给我们说说那里的情况呗,我们也就在家附近这些地方做做小生意,还真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白师傅一听他们想听些具体的事,咳嗽了两声,
开始给他们大吹特吹,不是,交代些具体情况。
他伸手摸了下头发,其实是擦了下脑袋上冒出来的汗,
他差点又把这两人当他身边那些小青年了,
比如他侄子这种。
“羊城那里确实是跟我们不一样,我们这里虽然也能看到外国人,那是真没有别人多,
而且他们那里四个轮子的车太多了,大街上有时候都能堵着,”
白师傅说着说着眼睛就开始飘忽了,正经的开始回忆起他原来出远门时候的心情,
按说申城也是大城市,他绝对不算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但是这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而且白师傅干的还不是国家允许的事,那见识的自然就更多了。
“我就是想做做小生意,所以那些大头的东西,我是打听都没敢打听,
那些外商的东西,都是堆着的,也不知道都是哪里来的,
那些手表收音机都感觉跟不要钱一样。”
白师傅为什么会一直强调自己只是做做小生意呢,这代表他在意这个,
他要是有钱有关系,当然也想大把大把的拿手表这些奢侈品,
这些才是能赚钱的东西,看过了那些东西,算算他们能赚回来的钱,
再看看自己,那种挫败感即使一瞬忘记了,后面还是会时不时的想起。
这年头走私就已经这么厉害了啊,果然什么时候都不缺胆子大的人,
而且说是内地没钱,但是毕竟人口基数在这里,
绝大部分没钱,不耽误那些有钱的人想办法花钱啊。
“那是不是洋人也特别多?比申城多很多吗?”
申城也有这些外国人,迎面遇上都是有可能的。
“那是太多了,好多国家的人,有白皮肤的,黑皮肤的,也有跟我们肤色一样的,那些白人眼睛颜色都不一样,就像装了玻璃弹珠一样,”
白师傅虽然货没拿到多少,但是见识没少见,
“哦,对了,我有一年住的招待所正好离羊城酒家不远,他们那个时候好像直接被外国人包了,”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就是那次一下子见了太多外国人,
“他家还打了个标语,好像是庆祝什么出口交易。”
那标语一串的字太长了,又过了那么久,要白师傅完整的说出来,那是太难为他了。
“是不是“中国出口商品交易会”,”朱小琴帮他补充了一下,“我好像在我们报纸上看过。”
她这话一说,一下子就把白师傅的记忆给补齐了,
“对对对,写的是“庆祝一九七七年中国出口商品交易会开幕”,就是那一次,好多好多外国人,穿什么的都有。”
白师傅也是那些才知道原来有那么多不一样的人。
“本来我还想去凑凑热闹,但是那不是给我们看的。”
“那是给外国人买东西的,国家需要外汇啊。”
“对,他们也是跟我这么说的,说都是外国人来买东西。”
他是还有印象那些人话说的是那意思,态度可是真不好。
三人围绕着出口交易会儿又聊了一会儿,才又绕回了喇叭裤的事情上。
这做生意就是这样,刚开始都得先聊,聊的合适了,才能继续谈接下来的事。
心累归累,上来就是你多少钱,我多少钱的,这种至少不适合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