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的一点都不差。
——天下就一个便宜,还让王华买走了。
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便宜让你带着走?
陈阳在潘家园转悠了一个上午,这些摆地摊的,入眼所看都是白色、蓝色居多,偶尔才会有那么一两个金色的,但是也很快就会被人买走。
也看到了不少橙色、紫色的光芒,但是这些带色彩的都在屋子里面,是坐商,想也知道不可能从里面“捡漏”出来。
这里做买卖的也是分三六九等。
最高一档次的,是周围那些破旧的低矮门店,一个挨着一个,每一个有着上百年的历史,任何一家的字号拿出来,那都是能同行同业刮目相看的龙头了。
他们做的是最大、也是最正规的生意,古玩玉器、珍宝首饰,无所不包。
你要是进门看,这几爷们那都是横打鼻子竖出气,珠光翡翠带一身,那叫一个派儿!地道!
这几位,十天半个月不做一桩买卖,你进去就和他唠嗑就行,天南地北的能给你吹海了!
可是呢?人家做一桩买卖,就够普通人家不吃不喝靠三年的了。
和他们做生意,那都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店面里面的东西,虽然大部分是赝品样子货,但是如果真是好主顾,想买点上手的好东西,那找他们准没错。
甚至不夸张的说,他们库房里的东西搜罗出来,能够堆出两个玻璃金字塔博物馆。
这些家伙有一个算一个,都抓起来,十个里面随便杀九个,没有一个是误杀的。
但是奈何,人家祖祖辈辈做这行买卖,手头干净,而且行里行市就是这样,没辙。
这中一档次,就没这么讲究了。
虽然也是做“古玩玉石”买卖,但是他们都是明知道自己是假货的,周边也知道是假货的,正规“摊贩”,正经纳税的生意人。
他们这东西就不叫古玩了,应该说“艺术品”了。
工厂里拿的货,也算是半正经的东西,你要是稀罕拿走玩去,不稀罕了也别和人家较真——是人都知道,他们这,没有真玩意。
这最次一档,就是广场、马路当中和道两边,铺一块白布或箱子、搬一个马扎往那一座,就敢跟你说自己祖上是皇亲国戚,家道中落不得不舍了。
这里面,假货更多,甚至好多你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玩意。
早上吃完的桃核刷干净了就敢跟你说是百年狮子头。
你要是闲得无聊,又见多识广,大可来这里转悠转悠,那乐子可大了去了。
但是呢,他们里面也真有那好东西,人家是真的“不识货”。
捡漏,也就是从这大广场的地摊上捡。
终于,在一个没有人的摊位前,陈阳蹲了下来。
老板连看都没有看他,自顾自的在看手中一本手抄本,而他面前的各种玩意里面,有奥特曼的远古化石,玛丽莲·梦露的玉石雕刻,巴掌大的“汇源通宝”和刚刚出土的加特林菩萨。
但是这堆明显的假货里面,还真有两件金色的东西,放在不起眼的边缘位置,却正好卡在了老板的脚边,一伸手就能摸到的位置。
一个是青花盖碗,陈阳鉴定了一下,是清代雍正年,民窑的。
这东西他知道值钱,但是对古董一窍不通的他根本不知道到底值多少钱!
所以他试探着问了老板一句:“五百,卖吗?”
老板很客气的让他滚蛋。
而另一件东西他也知道没戏——这老板识货。
转来转去,眼瞅到了中午,人不但没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他就肚子饿了去对面吃了碗小面的功夫,这张家院多到了人挤人,背靠背,面对面说话都要喊的程度,这让陈阳倍加着急,赶紧挤进去到处看。
其实主要还是他根本不懂行。
这也是这行的规矩之一,一天有两个最热闹的点,一个是凌晨天蒙蒙亮的时候,东西不规矩,价格也便宜——叫鬼市。
这时候,一般不会告诉你东西出去,因为有很多的暗赃和明器;假货居多,但是真家伙可比白天多,是真是假全靠眼力。
陈阳身负鉴宝神瞳,这个时候来,那才是一捡一个准,贷款捡漏能把银行收购了!
第二个是下午,叫午市。
这时候都是“老爷”们居多,大部分是没什么事,出来遛遛弯,买点稀罕的小玩意;再要么就是真有钱的大爷,早上懒懒的起床,刷牙吃完之后闲的无聊,来着遛弯消食的。
而且因为下午光线更足,看东西更真着,所以那些正规的古董买卖家也会这时候开张,专门照顾上面那些大爷们。
真家伙,多,真,但是贵。
都是明眼人,真正懂行的、做生意,这时候才出来。
那些可都是远远一看就知道朝代,打鼻子一闻就知道出处,伸手一摸就知道做工、真假的,真正的行家!
他一个新瓜蛋子还想捡漏?
一开始他还不好意思,但是慢慢,也能见一个金色问一个价。
因为包里只有五百多一点,没少受人白眼。
开始还不好意思,但是很快就放开了,开始学着讨价还价,并且听着旁边那些能从五万十万砍到二百三百的人,他深深认识到这里的水分到底有多深……
他现在正在纠结,要不要买手上这对核桃。
他没有鉴定这对核桃,因为他为了让自己不漏过好东西,一直开着望气,这就让他的能量几乎没办法恢复。
每次鉴宝的能力用一次少一次,即便是穿插着时间使用,能用的次数也有限。
时间太近了,明天中午就是苏小白父亲的生日,他必须今天搞定礼物!
“老板,再便宜点行吗?”陈阳陪笑着。
那摊主大马金刀的坐了马扎上,不耐烦的一挥手:“得了,看你也是真爱,你别墨凡了,一口价!这个数!”
他比了一根手指。
“一百?”陈阳大喜过望。
“……”摊主气道,“一千!”
陈阳笑道:“你看,我是个学生,能不能打个折?”
摊主咧着嘴问:“打多少?”
陈阳试探性的问道:“打三折?”
“我能给你打骨折!!”说完摊主一把抢过核桃连连挥手,“走走走!不卖了不卖了!别耽误我做生意!”
“哎哎,老板咱好商量……”
【宿主!快看右手边!】
陈阳下意识看去,就看到一道暗金色的气浪冲天而起,而后如同暗金气浪又化作一条巨龙俯冲而下!
撞到地上变成无数暗金色的碎“鳞”四散崩落!
“啊——!”
那巨龙气势太猛,这一幕又来的太快,吓得陈阳往后一撤。
但因为蹲着的原因,脚麻了一下直接坐了地上。
这一幕只有他一个人看得到,而那些鳞片撞击到人身上,就如同幻影一样消失不见。
那摊主一副警惕的神色往后一躲:“你……你干嘛你?!你要讹我啊你?!”
陈阳没功夫和他废话,连忙爬起来往那边冲了过去。
【系统!明明近在咫尺为什么现在才看到?!】
他刚才可是一直开着望气在关注着周围的一切,根本没有见过暗金色的东西!
而且那个暗金龙气落下来的位置并非“店面”里面,而是外面的摊位!
【因为宿主的感知能力不够强,如果宝物外面被屏蔽了,那么将无法感知到!】
没时间争竞,陈阳已经找到了那个摊位。
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奶奶,用一块包袱皮兜了不少东西,刚刚打开包袱皮,正在归置。
而那冒着如同火焰一样暗金色气浪的,是她放在一个铁桶里一卷画卷!
当下他毫不犹豫一个鉴定术甩了过去!
【名称:夏山三禽图】
【等级:暗金色】
【描述:苏轼于金山寺乘凉时所见一景,归家后趁着酒兴彻夜画作。但因酒量不佳,昏昏睡去,浑然忘记,辗转多年后流落至此。】
——苏轼的画?!
就算是陈阳什么都不懂,但是他也知道,苏轼的画如今只流传下来了三幅!
每一幅都是价值连城啊!
就算他不知道,作者也要知道!
就算作者,百度也要知道!
就算苏轼没有画,剧情发展到这里了他也得画!
陈阳强压着激动,很平淡的凑过去,一边帮着老大娘布置摊位,一边没话搭话:“大娘,您这么大岁数了还出来做生意啊?”
“唉……”老大娘叹口气,一边摆着东西:“老头子病啦,让我帮他出摊。你说我也不懂……这就让我……唉……”
“啊——”陈阳点点头,心里有数了,到底还是年轻,按耐不住了,直接说道:“大娘,我看看您这画?”
“诶!行!你先看着……”大娘把铁桶往前一蹲,震得那几幅画卷在里面咣当,看的陈阳心里一阵揪心。
陈阳没有立刻打开那幅暗金的画,而是先看了看另外几幅。
“大娘,您这画,都怎么卖啊?”
“唉,我也不懂。”老大娘愁眉苦脸的说道,“反正我家老头啊,说这些东西无论谁要,一律五百块钱一件,一千块钱仨。”
“哦哦哦……”陈阳心里乐开了花了。
这个价位太合适了!
这几幅画看起来都很古旧,纸张、画法,以及那种岁月沉积下来的黄褐色,都让人觉得这画至少上千年了!
当然了,如果上面没有画吉祥物和小汽车的话,就更好了。
“……好,不错……呵呵……”陈阳满脸笑容的一边称赞,一边把画卷起来,放回桶里:“我呀,就喜欢这些画呀什么的,不过我在这转遍了,没找着几个,这不正好看着您这有画了,我打算呀……”
陈阳一边说着,一边把那幅苏轼的画打开了,但是一边开着,心里就沉下去了。
——太破了。
“……买一幅画,回家看看。”
这幅画破到什么程度?
很多地方你甚至看不清到底有没有下笔!
纸张严重氧化变黑,而墨迹却因反复舒卷导致脱落,再加上不知道之前都放在了哪里引起的受潮霉变……
这么说吧,把这这张画叠好了放了厕所,你刚拉完屎发现没带纸,看到这张画了。
你会宁可用手擦也不会用这张纸,然后还会文明的用脚把它扒拉到下水道冲走,最后再去洗手。
陈阳心里有些打鼓:【系统……这真的是什么名画吗?】
【是的,这幅画是真迹,毫无疑问。而且因为历代主人没有遇到懂行的行家,因此一直无人知晓,也幸运的不曾被人揭过。(注:古纳序)】
系统补充道:【若非保存太过残缺,这幅画至少是七彩水晶级别的!】
陈阳心里有底了,但是表面上,看着这幅画却不住的吧唧嘴:“这画也太破了……大娘,这画……”
“一千。”
“噗——!”陈阳剩下的半句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啥?!”
“你……你刚才不是说一律五百,一千块钱仨吗?!”
“嗨!”老大娘有点无奈的说道,“我们老头说了,要是有人真喜欢啥呀,就卖一千,这不是看你真心喜欢这画,才跟你要得一千吗?”
——我谢谢你啊!
本来陈阳还对从老大娘手里捡漏有点愧疚,此刻却荡然无存。
“刚才你说一千仨!你坐地起价啊!你要是卖,四百我要了,你是说不行,我转身就走!”
“四百太少了小伙子。”老大娘为难的说道,“至少六百!”
“四百五!”陈阳指着那画说道,“您自己看看,这画破成这样了,你能看出画是个什么吗?不瞒您说,您看看刚才这几幅画,这都假的离谱了!”
“不行不行,”老太太连连摇头,“五百五!”
陈阳一看,心道有门,再次说道:“您看,我是学生,您要不……”
“呦——”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突然响起,“这不是废物陈阳吗?”
一听这个声,陈阳就觉得脑筋乱蹦。
——叶反派!
……
【《古纳序》异闻篇第百单七章:揭画,是国画作假和修复手法中最重要的一项技艺。
其起源,是因装裱的国画由于破损、受潮等原因,需要将画纸从裱纸上揭下来,重新装裱。
在这过程中,一些装裱师发现,除去原画外,裱纸上偶有留存画卷残印。
因宣纸特殊结构和国画“渲染”的特殊性质,一张宣纸可以揭开变成两张一样的画,两张完全一样且皆为真迹。(可以用卫生纸试一下,墨水浸染后三层卫生纸都可以一样的字迹)
常规可以做到一画两揭、一画三揭开、揭画再染(因墨迹缺失而进行小规模补色)、再染再揭等。
传说中,盗门圣手羊舌问,曾将吴道子真迹《金刚图》一画九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