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咯吱,踩着木质楼梯往下走,兰斯重新来到了楼下,一楼大厅的灯光全部都熄灭了下来,艾玛和达科塔两个小妮子蜷缩在沙里,看着投影仪上的画面,目不转睛。〔<〔八(一[(小[说网w?ww.
兰斯不由就放轻了步伐,绕着沙从后面走过去,耳边传来电影里的对话,如此耳熟,“八月二十三日,这是什么日子,我生日”,以至于兰斯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过去,然后就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大屏幕有些出神。
“你可以加入我们。”一个声音低低地传了过来,兰斯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了艾玛那隐藏在沙抱枕后面的眼睛,她回过头来,炯炯有神地说到。
兰斯的思绪却似乎停顿了半秒,然后对着艾玛微笑地摇了摇头,“不用担心我。”嘴角的笑容顿了顿,但视线还是再次回到了屏幕上。
艾玛犹豫了片刻,正准备继续回头看电影时,兰斯的声音却传了过来,“我以为你们在看‘小鬼当家’。”
“我们都已经看完两部了!”达科塔转过头来,满脸亢奋地说到。
艾玛也不由笑了起来,“精彩的也只有两部,不是吗?”兰斯哑然失笑,轻轻点了点头,艾玛注意到兰斯的视线余光依旧在看着大屏幕,“你确定不要加入我们吗?高文刚才抱了一大堆录像带过来,他说这只是你的一部分收藏而已,其他还有更多都在旧金山。”
兰斯看了看茶几上那一堆录像带,其实大部分都是以前租赁的,但最后都忘记归还,于是就留在了家里,只有小部分是真正收藏的。不过,他在旧金山的时候,才刚刚结束电影,所以几乎是零基础,好电影坏电影的区分标准都没有,观看的电影更是琳琅满目,高文弄不明白也是正常的。
“不用。”兰斯再次摇头拒绝了,视线在艾玛身上停留了一会,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由于之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微笑地说到,“好好享受。”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艾玛看着兰斯离开的背影,有些出神,她不明白生了什么,但却总觉得有些什么。低头看了看录像带的盒子,“追梦赤子心(rudy)”,想不出来这部电影有什么特别的,难道是因为讲述了橄榄球运动员的故事,让兰斯回忆起了高文小时候的生活?
“艾玛,倒退回去,我们刚才错过了好多。”达科塔用力拉了拉艾玛的手臂,这打断了艾玛的思路,连忙点点头,“好的,我倒退回去。”
等电影放映完毕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艾玛蜷缩在沙的抱枕里,哭得稀里哗啦,无法自已。情绪的汹涌是如此猛烈,以至于她根本停止不下来,乱成一团的大脑甚至没有办法组织起有效的思绪,只是感受到那浓烈的情感在狠狠地撞击着胸膛,心酸、痛楚、感动,错杂在一起。
达科塔只是有些感动而已,但却没有太多的反应,一脸不解地看着哭到几乎失控的艾玛,她知道鲁迪最终实现梦想十分不可思议,但这样的励志电影在好莱坞着实有太多了,刹那间的感动消逝之后,情绪很快就平复了下来。可是艾玛……
达科塔拍了拍艾玛的肩膀,试图安慰一下她,“鲁迪最终还是走上赛场了,不是吗?虽然只有二十七秒。”
艾玛用力点点头,想要张口说点什么,但却现所有思绪都梗在了喉咙里,根本无法表达出来,只能是将脸颊埋在了双手里,放任情绪一点一点分崩离析,滚烫的泪水穿透指缝滑落了下来。她想到了兰斯,想到了刚才兰斯那刹那间的停顿。
她不知道兰斯到底经历了什么,他的镜头之中可以深刻感受到对电影的热爱和癫狂,但他却可以若无其事地说着“梦想已死”的话,彷佛电影只是一个实现成功的工具一般,轻蔑地嘲讽着那些怀抱着梦想的年轻人;她不知道兰斯到底经历了什么,绅士谦逊的外表底下隐藏着一个冷漠到近乎残酷的灵魂,他可以冷血而残忍地面对支离破碎的杰西卡,他也可以心狠手辣地将朋友作为道具进行交易;她也不知道兰斯到底经历了什么,那犹如恶魔一般的皮囊之下却隐藏着挥之不去的忧伤和淡漠,形单影只的背影底下却隐藏着永远看不到的伤口,彷佛铜墙铁壁一般刀枪不入,即使想要靠近,却永远被关在门外……
她不知道,她也无法知道。
但此时,她却彷佛触摸到了那一层透明而厚实的隔膜。
看着鲁迪愚蠢地追逐着自己的梦想,“追逐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只会使你和你身边的人心痛,圣母大学是给聪明的孩子、富有的孩子、伟大的运动员上的,不是给我们的,你是我们家的一员,你同样可以生活得不错。弗兰克会接手二号车间,几年之后他会比我和约翰都挣得多,他负责工厂的展计划……”父亲如此说到,但鲁迪却说,我不想成为弗兰克或者约翰。
看着鲁迪愚蠢地坚持下去,坚持了七年却依旧没有得到一个想要的结果,他几乎就要放弃了。鲁迪说,我想向所有人证明……“证明什么?你就是个废物,一个五英尺的废物,一无是处。你根本没有任何的运动细胞,但你却在世界上最好的大学橄榄球队待了两年,而且你也将会得到一张圣母大学的文凭,你这辈子不需要向别人证明什么,除了对你自己。在你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如果你还是没有办法实现梦想,那么它就永远都无法成为现实。”
看着鲁迪愚蠢地横冲直撞,最终用了七年时间换来了二十七秒的上场时间,对于职业运动员来说,不过是一档进攻的时间,而且是这场比赛里的垃圾时间,但对于鲁迪来说却是二十多年生命之中最为闪耀的时刻。“我的一生都是别人告诉我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我也一直听信他们的话,但我再也不想这样了。”
鲁迪就这样用傻乎乎的勇气,拔足狂奔,在追逐梦想的道路上勇往直前,受伤、否定、质疑、鄙夷、排斥、不屑、痛苦、折磨、苦难……这一路走来,他跌跌撞撞到遍体鳞伤,所有人都将他当做一个笑话来看到,但他却偏执而愚蠢地坚持着,他成功了,他终究还是成功了,他成功地站在了大学橄榄球的赛场上,将不可能变为了可能,七年的努力最终换来了垃圾时间里的二十七秒,可是,这却是他人生最为闪耀的二十七秒。
所以,兰斯是不是也是如此?愚蠢地追逐着,愚蠢地坚持着,愚蠢地奔跑着,但却除了伤口,什么也没有留下。她不知道,也无从知道,也许她的猜测是完全错的,离谱到不行;也许她的想法只是一厢情愿,兰斯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也许她只是感情用事,将自己认为的美好套到兰斯身上,回避着残酷的真相……她,不知道。
但此时此刻,她却是如此伤心,一种前所未有的痛楚从心脏深处倔强地生长了出来,犹如在悬崖悬壁盛开的花朵般,那钻心的疼痛在灵魂深处爆出来,痛苦达到了极致以至于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是不是从来没有人真正了解过兰斯?是不是从来没有人愿意去了解兰斯?是不是从来没有人敢于站在兰斯的背后不离不弃?是不是所有人都被兰斯那具有欺骗性的外貌所蒙骗了?是不是所有人都只注意到了兰斯的外型以至于忽略了隐藏在这幅皮囊底下的灵魂?是不是所有人都因为兰斯的气质而迷乱以至于飞蛾扑火或者敬而远之?是不是所有人都因为忘记了兰斯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是的,她就是如此。
当她意识到这个事实时,就犹如溺水一般,根本喘不过气来,泪水彻底决堤,她伤害了兰斯,她也伤害了兰斯。就好像杰西卡一样。她曾经以为自己是受害者,但其实她不过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混蛋罢了。
所以,她此时应该停止这样的举动,停止自怨自艾,不要让所有问题都围绕着自己而转;也停止同情泛滥,兰斯不需要这样的施舍,他们都是相同的人,站在平等的高度,没有谁比谁更加高等。
深呼吸,然后再次深呼吸,艾玛终于停了下来,用纸巾双手狠狠地擦拭了脸上的狼狈,不顾目瞪口呆的达科塔,快站立起来,到卫生间去搭理了一番自己。看着微微肿起来的眼眶,艾玛不由哑然失笑。
也许,内心深处她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她从来不愿意拨开迷雾去探究真相。
离开卫生间之后,艾玛的步伐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朝着门外走了出去,遮阳棚底下只有兰斯一个人坐在旁边,高文和伊恩两个人正在后院的小路上鬼鬼祟祟地做着什么,看起来是要去偷葡萄的模样,西奥则是站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接听着电话。
艾玛在兰斯身边坐了下来,视线落在了兰斯手里的啤酒之上,然后就看到了他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容,“不,我依旧不会给你啤酒。”这让艾玛也不由轻笑了起来,认真地问到,“兰斯,你是好人吗?”
兰斯轻笑了一声,轻蔑、不屑、嘲讽的情绪隐藏得很好,“不,我不是。”
艾玛点了点头,笑容却越轻松起来,内心深处低语呢喃到:我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