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血给她,龙尸给她。
小金龙崽子为救她而亡,把自己什么都留给了她。
烟柳握着装龙血的杯子,想笑,笑不出来。
小金龙崽子就是轴,就是傻,100多年前认错命定不说,现在对她这个逗他,骗他的骗子,掏心掏肺,丢掉性命,也不知道图些什么。
过了许久,烟柳撩起眼皮看向眼前顶着一头如霜到腰际白发年轻男人,神情恍惚了一下,问道:“他的龙血给我,龙尸给我,可还有其他?”
白发年轻男人望着她,眸子波澜不惊,声音生冷疏离:“没有,他的遗言,只有这么多。”
烟柳点了点头,垂下眼眸,把地上十几瓶龙血扫进空间,站起身来,问泉涧道:“他的龙尸送给我,我现在可以带他走吗?”
泉涧吸溜着鼻子,眼睛红的跟兔子眼似的,肿肿的:“烟柳大美人,你可以带他走,但是,你一定要把他埋在你的柳树下。”
“他的遗言,就是埋在你的柳树下,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种的柳树,也不知道你的柳树在哪。”
“但是他说了,我就相信你肯定有一棵柳树,你一定要把他埋在你的柳树根下,好不好?”
烟柳昂头望天,眨一下酸涩的眼睛,应着泉涧:“好,我带他去埋在我的柳树下,麻烦你跟猎杀和曦和说一声,帮我暂时处理一下地球事宜,我过几天回来。”
泉涧忙忙点头:“好好好,你去,你去。”
烟柳的视线重新落在大金龙尸身上,金灿灿的龙,没了生命力,没了气息,躺在废墟残岩断壁里,一点都不威武霸气。
她上前一拢,把他拢收在自己的空间,拿起她送给他的鞭子,转身就走,被鲜血染红的裙子,在风吹动之下,裙摆飘荡起。
她腰杆笔直,头发松松垮垮挽在后脑勺,行走在废墟残岩断壁中,光是看背影,就是满满孤独萧条寂寞。
泉涧泣不成声的倒在符欢怀里,大祭司,她家大祭司,带她长大的大祭司,对她来说如父如兄,现在却没了,没了。
符欢揽着她,对着深海人鱼族新来的大祭司,顶着一头白发,穿着玄黑衣袍的年轻人,道:“重溟阁下,欢迎来到深海人鱼族,请随我们一起回深海。”
重溟如霜白发及腰,被一根玉簪轻挽,年轻,面容还带了一丝婴儿肥,泛蓝的眸子带了一点金色,他收回看烟柳的视线,向符欢微微颔首:“请!”
深海人鱼族大祭司死亡断气的那一瞬间,遥远的龙族就会接到信息,一炷香之内,就会有新的大祭司出现在深海人鱼族的祭祀殿。
重溟就是深海人鱼族新的大祭司,白发,蓝眼带金,白龙,一条本体通白的龙。
他出现在深海祭祀殿,祭司殿中的长老通知了泉涧符欢,他们才得知沧瀛死了,便从深海来到了陆地。
他们来到陆地的时候,沧瀛已经死亡幻化龙身,在他的面前只找到属于他这个大祭司的随记本和遗言。
他的遗言是,在这里等烟柳,把他的龙血给她,让她带走他的龙尸,他的尸体不回龙族,也不葬于深海归墟。
他们三人按照遗言,在原地等待,等待烟柳,向她交代沧瀛遗言,目送她带走他……
地球被几百只星空兽袭击,星空兽全灭,伤亡人数不足十人,毁坏建筑不计其数。
深海人鱼族大祭司沧瀛在此次星空兽袭击中身亡,深海人鱼族地球陆地和浅海人鱼族举国哀悼。
烟柳阁下凭一己之力,斩杀300多只星空兽,撑了两天一夜,等到了阿贝尔星系各方救援,歼灭星空兽。
星空兽袭击地球的视频被发在了网上,烟柳斩杀星空兽的英姿,也发在了网上。
沧瀛救烟柳的画面也放在了网上,且不止一帧画面,是把他出现在地球陆地上,对抗星空兽,救烟柳所有的画面都一一呈现。
阿贝尔星系银河系的广大星友都哭死了,特别是他们这种玻璃渣里找糖吃的人,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嘤嘤嘤,我为什么要看后面的视频,我看前面那条金灿灿的大龙救了烟柳老婆不就行了,看后面,我tmd想,抢我烟柳老婆,给你给你都给你,你不要死啊。”
“星空兽,太可恶了,那么漂亮的金灿灿的大巨龙,威武霸气神武,怎么就会被它一巴掌拍了呢。”
“你们看,你们看,他用整个后背给烟柳老婆撑了一方天地,没有上她受到一点伤害,我真是哭死了。”
“单膝跪地,星空兽被炮火轰了,他单膝跪地,跪在烟柳老婆面前,就跟求婚似的,天哪,他的衣服上染上了她的血,他的血染上了她的衣袍,这cp磕不磕,磕!”
“磕,磕死了,试问你们天天喊烟柳阁下老婆老婆,真的遇到这样危险的事情,你们能有几个人像沧瀛阁下这样,冲破千难万阻,不顾性命的护她。”
“你们看,你们看,他给烟柳老婆武器,让烟柳老婆去杀星空兽,他跌坐在废墟之中,靠着残岩断壁,嘴角好像动了,好像在对烟柳老婆说什么,有没有唇语翻译来一个啊。”
“有有有,我我我,我放大了视频,我,我正在看……”
“正在看,为什么会打那么多……,你倒是翻译啊。”
“我翻译了,我难过了,我觉得我磕的cp不是双向奔赴,是单向奔赴,是be啊!”
“什么意思,别拐弯抹角啊,你说啊。”
“跌坐在地的深海人鱼族大祭司沧瀛,总共说了两句话,一句是:烟烟,我心悦你,一句是:烟烟,我爱你。”
“他说第1句话的时候,烟柳阁下跃在了枝条之上,没有回眸,他说第2句的时候,烟柳阁下回眸了,但是,可恶的星空兽咆哮了。”
“星空兽咆哮,烟柳阁下去猎杀星空兽了,不知道沧瀛大祭司已经不行了,在向她告别,在告诉她,他爱她。”
“啊啊啊,我想知道烟柳阁下知不知道他爱她,知不知道他心悦她?”
“应该不知道,不然以他们俩的身份地位,若是两情相悦,若是知道彼此心意,他们俩在一起,谁也不能阻止,谁也阻止不了。”
“惟有解释,不知道,烟柳阁下不知道深海人鱼族大祭司沧瀛心悦于她,爱她。”
“而且,深海人鱼族大祭司沧瀛早不说晚不说,临死之前说,说明之前他对她的爱意,一直秘而不发。”
“啊啊啊,哭死了,哭死了,咱们这么多人可以不爱烟柳阁下,可以不叫她老婆,让深海人鱼族大祭司沧瀛活过来好不好。”
“他们两个是那么的配,无论是外表,身高,身份,地位,都配的不得了,我们一直在磕,在想他们两个注册结婚生出来的孩子有多好看,可现在没了,阴阳相隔,一死一活。”
“我心悦你,我爱你,我的爱秘而不发,我可以为你而死……哭死了,哭死了,他怎么那么含蓄?”
“深海人鱼族大祭司沧瀛端正克己,不苟言笑,满身疏离,如谪仙一般清冷,可他的爱,他的爱却是澎湃磅礴的……”
烟柳不知道网上发生的事情,不知道网上因为几个视频,把沧瀛没有没有说出口的爱意,喧嚣到整个阿贝尔星系乃至银河系都知道了。
银河系地球被星空兽重创,猎杀姜蛋蛋联合深海进行重建指挥工作,就连赫言这个懒得靠自家元帅活着的虫族陛下,本来甩手当掌柜子,就是玩,不料姜一禾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就这么一眼,他怂了,他怂了,卷起袖子,加入重建指挥工作现场,早出晚归干的比谁都带劲。
陆地,海洋,伤亡人数总共加起来数10来个,但是城池被破坏的严重,许多人,家被破坏了,赖以生存的铺子被破坏了。
转眼之间10来天过去,陆地上的救援安排全都安排妥当,基建设施进场,熊猫家族派来好几支队伍过来…
“你家新大祭司,长得挺年轻,这一头白头发,往那一站,就是逼格十足啊。”司木北在深海大西国,站着祭司殿外一个角落里,远远的望着,一身玄黑衣袍,满头白发,蓝眼泛着金的重溟,用手肘拱着符欢问道。
重溟站在那一颗巨型的红提树下,手中拿着属于前任大祭司沧瀛个人随行笔记,昂头望着从架子上坠落的红提,目光平淡而又深沉。
符欢嫌弃的拍了拍被司木北拱过的肩膀:“他是一条白龙,头发是天生白,不是故意逼格十足。”
“人家本来也不大,才128岁,年轻的很勒!”
司木北吃惊:“才128岁,我以为至少二三百岁,我这个看人的眼光还是不太行,不过,他手上好像拿了个什么玩意儿?”
符欢向他解释:“那是一个随记本,是上一个大祭司沧瀛来到深海成为大祭司每天记的日志。”
“这种随记本,是深海历代大祭司的传统,他们每一个人上任的时候都会有一本,记载着他们在深海,在这个异国度异空间里发生的一切。”
司木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还挺厚一本的,我能看看吗?”
他不是想看,他是特别想看,特别是网上磕沧瀛烟柳这对be/cp,他就想知道,沧瀛有钱,有权,长得不丑,大长腿,为什么爱意都要倾泻出来,而不去表白。
他想知道他的心理路程是什么样子的,那本厚厚的随记本上肯定上面会详细记载。
别问他为什么好奇,问就是,他是一只喵,喵天生对所有事好奇。
“你能看看?”符欢收回眼帘,见鬼似的望着司木北:“我都看不见,你在想什么美事做什么美梦?”
司木北啊了一声不敢相信:“死鱼不是吧,你好歹是深海上门女婿,女王的便宜老公,女王那么爱,那么疼你,你又是浅海那边的大祭司,你的身份是叠加buff,你会看不见?”
符欢赏了个大白眼给他:“越是古老的国,遵循传统规矩越重,深海人鱼族历代大祭司都是龙族过来的,以前不知道,就觉得他们的大祭司很厉害。”
“来到深海和女王陛下在一起之后知道,曾经到西国的祖先,救过龙族的王,龙族的王为了感恩,提出了龙族护佑他们。”
“但龙族在哪儿,深海并不知道,女王也不知道,反正上任的大祭司死后那边就有人过来,他们过来的第1件事情就是翻历代大祭司的随行日记。”
“而历代大祭司留下来的随行日记,只有上任的大祭司和女王陛下能查阅,我这个王夫,资格还不太够,你这外来猫咪,想看,不是做美梦想屁吃是什么?”
司木北嘴巴一瘪:“好吧,好吧,不过哪天你老婆看的时候,你偷瞄一眼,告诉我里面内容就……”
“我家女王陛下不看。”符欢打断司木北,长舒一气,带着心疼道:“她爹死的早,她娘殉情去了,她从10来岁开始,就是沧瀛大祭司带着读书写字,带着治理国家。”
“他对她来说如父如师如兄,他现在死了,女王陛下伤心还来不及呢,哪里有空去看他的随行笔记,你死了这条心,没事滚犊子吧!”
司木北:“!!!!”
滚犊子就滚犊子,多大点事儿,他去找烟柳小宝贝喝酒去。
司木北华丽的滚了,没想到,刚滚到大西国门口,准备启动驾驶工具走的时候,副驾驶的门被拉开了,重溟坐进了副驾驶。
司木北眉头一蹙,视线落在他放在腿上的随行笔记本上,眼珠子一转,心思一抖:“先生你哪位?”
重溟反手扣在随行笔记本上,自来熟是的拉好安全带,张口清冷的回着司木北:“你好,兽人族的猫狐狸混血先知,我叫重溟,是新的深海人鱼族大祭司,很高兴认识你。”
“很高兴认识你,所以呢?”司木北嘴角一抽,狗东西把他查的倒挺清楚,不如沧瀛那厮可爱。
重溟欠起嘴角,微微一笑:“所以麻烦您带我去一趟陆地,去一趟主城,我想了解一下陆地和深海的渊源。”
司木北眉头一挑:“身为深海人鱼族的新大祭司,你走官方渠道不是更好吗?”
重溟微笑回敬道:“我初来乍到,陆地和深海刚刚经历了星空兽的袭击,我在走官方渠道劳师动众,是对民众的不尊重,是对陆地的执掌者不尊重。”
“与你一起走,私下走一走,先了解一下,比较更能有效的看清楚陆地和深海的渊源纽带。”
司木北:“……”
真是信了他的邪。
这玩意强词夺理的样,真没沧瀛端正克己,高冷如谪仙的大金龙可爱,果然龙比龙,得扔啊。
司木北开启驾驶器,撂下话道:“行吧,我只负责把你送到陆地主城,其他的我不管。”
重溟颔首:“可以,谢谢!”
海中飞行器离开大西国,进入深海。
重溟手摩擦在腿上的随行笔记本上,金色的笔记本壳,一个大巴掌大的本儿,厚厚的页面,写满了沧瀛前辈未能喧嚣秘而不发的爱意。
巨大几人环抱不过来的柳树,枝条垂落,枝繁叶茂,犹如华盖,树下,有不少鸟儿小动物嬉戏,游玩。
猎杀一身玄黑宽袖大袍,今天袍子上绣的不是q版小黑龙,而是写实版黑色的龙头,龙身在后背,龙尾在袍子下。
龙头从肩头上垂落到胸前,霸气的龙头,紫色的龙眼,似在姜蛋蛋本身在袍子上看着猎杀似的,守着他,但凡靠近他的人,都要被她怒视。
鸟儿小动物随着猎杀的到来,惊蛰而散,似他是毒蛇猛兽,似浑身戾气带血的杀戮。
猎杀走到巨大的柳树前,伸手拉过一根绿意盎然,叶茂的枝条:“金色成年巨龙,就算是尸体,也是大补,老伙计,你绿色的叶子现在像镶了金边似的,很好看。”
他手中的枝条,一片片的叶子上,细细看,仔细看,就会发现叶子周围闪烁的星星金点,像极了叶子上镶了金边点,好看璀璨迷人眼。
啪一声!
猎杀手中的枝条被抽出,反抽他。
抽到他的手,所有垂落如华盖的枝条收缩,收到他伸手够不着的高度,迎风飘荡,似在告诉他,滚滚滚,赶紧滚,老娘不想招待你。
猎杀手被抽出红印,看不懂她的意思一样,滚是不可能滚,打死是不可能滚的,他袍子一撩,席地而坐,背向大柳树靠去。
不料,长在地上几人环抱不过来的大烟柳树给他表演了一个原地消失,让他靠了个空的表演。
猎杀早有所料,手撑在地上,稳住了自己的身形,望着远方,张口噗笑:“老伙计,你是镶了金边,就忘记了咱俩曾经跟主人作战,你是我的刀鞘了么?”
巨大的柳树幻化成人,穿着绿色的大摆长裙,一头绿色,发梢带着金,金灿灿的金色,翠绿色的眼睛也带了丝丝金点。
她抬起赤裸的脚,一脚踹在猎杀身上,高冷如昔,霸道凛然,张口骂道:“狗东西,你是吃饱了没事干,还是羡慕我食了一条金龙,眼红嫉妒恨?”
猎杀撑在地上的手就没缩回来,被她的一脚踹,正好把身形撑住,没有让自个儿摔倒,狼狈。
他伸手拍了拍被她踹中的地方,像个没事的人似的,站起身来,把她从上打量到下,从左打量到右,在围着她转了一圈。
在烟柳的暴脾气要发作之时,他识时务者为俊杰后退两步,拉开与她的距离,长身挺立,如柏如松:“是啊,羡慕你食了一条金龙,这一条金龙就算是死了,化成肥料,被你吸收,抵得上你几百年上千年吃的食物能量了。”
“瞧瞧你,不光头发染了金色,就连翠绿色的眼睛也染了金色,不经意之间散发出来的精神力,磅礴强大,整个人的气场,有点主人的意思了。”
烟柳嫣然一笑,笑不达眼底,“真是太好了,我一直有个心愿,向主人比拟,向主人看齐。”
“你说我有点主人的意思,主人的气场,看来我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所以,老伙计,你离我远点,我要是不高兴,断了你。”
猎杀嘴角一勾:“你真凶。”
烟柳下颚一扬:“你温柔,你最温柔行了吧。”
猎杀勾着嘴角望着她,到底是了解她的人,到底他们曾经是合作伙伴:“需要跟我打一架吗?”
烟柳眼睛一寒,翠绿色眼中的金色点更加明显了:“你现在打不过我,跟你打,像我欺负了你似的。”
“下次吧,等到你的宝贝小黑龙死了,你把她食了,你好好进化进化在跟我打吧。”
猎杀嘴角往下一沉:“老伙计,你说话真不中听。”
烟柳寒着一双眼,却笑出声来:“叨叨小宝贝儿,我说话不好听,但是是实话,你的小黑龙宝贝儿,你心爱的人,早晚得死。”
“你想和她在一起,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这个结局,现在的她120岁,按她活千年算,你最多还能拥有她880年。”
“这880年不包括突发意外,若是有意外,她就会像小金龙崽子一样,突然间就没了,突然间就死……”
“你爱上他了……”
“什么?”
猎杀望着她,打断她:“你爱上沧瀛了?”
烟柳一怔,嗤之以鼻:“你在说什么笑话,你当我是你,华夏有一句话说得好,非我族类,其心必诛。”
“他是一条龙,我是一棵树,我连自己种族的树都瞧不上,我还会看一下非我种族的龙,我和你认识几千年,几千年的感情,你是多瞧不起我啊。”
猎杀望着她,企图从她的神情中找出什么,发现什么都找不出来,她狂傲漠然的样子一如既往。
他悠悠一叹:“舒叙白,也如你现在一般,死鸭子嘴硬,现在还在沉睡,还在逃避……”
“老伙计。”烟柳突然叫他,打断他,凑近他,望着他漆黑的双眼,质问他:“我立在天上,没有掉下凡尘,你非把我拉进情爱的泥沼中里做什么?”
“你希望我爱上沧瀛,你希望我后悔,希望我在往后的余生里,想念他种种的好,痛不欲生,对人生了无生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