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皇帝龙颜大怒,扬手将桌案上的折子尽数扫落在地。
“父皇息怒——”
“皇上息怒——”
众人急忙跪倒在地,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伴君如伴虎。
一旦九五之尊动怒,那便是雷霆之势,谁也说不准下一刻有没有人头落地。
皇帝眯着眼,居高临下地睥睨众人,可心底的恐惧却让他遍体生寒。
几位皇子都有争储之心,他是知道的。
可他断然没有料到,他寄予厚望的亲生孩儿,居然为了这把龙椅,甘愿犯下弑父谋君的罪名!
皇帝闭了闭眼,内心长吁一声,锐利的目光看向紧闭的殿门。
“门外人影攒动,都是些什么人?”
王公公立刻躬身答道:“回皇上,皇后和诸位娘娘都在殿外等候侍疾,两位王爷和御林军统领魏将军也在外恭候。”
皇帝冷哼一声,苍老的声音不怒自威。
“他们倒是关心朕,却不知是否真心。”
落卿璃跪在地上俯首旁听,闻得皇帝此叹,不由得回想起了老太太重病垂危的时候,各房闹着争家产的局面。
从古至今,不论皇权贵胄还是平民百姓,在面对绝对的财权时皆是如此冷血,疯狂。
不过感慨之余,落卿璃内心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皇子争储一事,不仅涉及朝政,更关乎皇家的颜面。
她不过区区一介庶民,既无双亲在御前得脸,又无品阶在身,皇帝为何偏偏把她召了进来听热闹呢?
落卿璃正疑惑着,却见王公公捧着一张纸递到了她的面前。
上面写着:
【尔于角门旁之屏风后听候】
苍劲流畅的草书,上面的墨痕还未干,是皇帝刚刚写出来的。
落卿璃微怔,抬眸看向皇帝。
皇帝威严道:“落卿璃,事关朝政,接下来你便不适合继续留在这了,你需谨记朕赐予你的这行字,不要祸从口出。”
此话一出,众人便都以为皇帝给落卿璃的那张纸上只是写着让她慎言。
落卿璃心思灵透,当即叩首道:“是,臣女谨遵圣旨。”
皇帝点点头道:“先传祁王和魏衍平进殿吧,王公公,你领着落卿璃从养心殿的角门出去,别和几位皇子们冲撞了。”
“是。”王公公走到落卿璃身边,客客气气道:“落姑娘,请随老奴来吧。”
落卿璃仪态端庄地站起身,无声冲南宫霁眨了眨眼,而后跟着王公公绕到殿后的角门处,躲在了屏风后面。
南宫霁英眸微敛,心下有些好笑。
当初他策动落卿璃来当细作时,怎会想到如今的她会在皇帝的授意下,潜藏于养心殿窃取情报呢?
此时,祁王和魏衍平已经从正门走了进来,跪拜在地道:
“儿臣给父皇请安。”
“末将给皇上请安。”八壹中文網
皇帝的神色不愠不喜,淡淡道:“尔等平身。”
“谢父皇。”
“谢皇上。”
然而两人谢了恩却没有起身,而是更为惶恐地叩首请罪。
祁王道:“今日狩猎场上,儿臣只顾着追猎享乐,未曾及时回到宴场救驾,以致父皇受了惊吓,险些伤了龙体,请父王降罪。”
“你的错何止没有及时救驾?”
闻言,祁王将头伏得更低,快速给了魏衍平一个眼神。
魏衍平心领神会,立刻道:“皇上息怒,此事罪责主要在末将身上,末将奉旨统领御林军,却没有保护好皇上的安全,误放了刺客进入猎场,还请皇上降罪。”
南宫霁清冷道:“刺客从何而来,如何混入猎场,魏将军可有盘查吗?”
“回禀太子殿下,狩猎场侍奉的宫人繁多,那些刺客便扮作宫人的模样混迹其中,御林军守卫这才一时疏忽了,至于从何而来……末将尚未查明。”
南宫霁又道:“那魏将军带兵前去镇压时,可有抓到俘虏吗?”
魏衍平摇摇头:“那些贼人来得快,撤得也快,末将并未抓到……”
他话还没说完,祁王就反驳道:“不可能,本王只身在密林里跟那些刺客周旋了半个时辰,何谈撤退得快?”
魏衍平被祁王这么一拆台,顿时心中涌起一股火来,但碍于在皇帝面前,他也只得顺坡下驴应下。
“是,是末将无能。”
落卿璃躲在屏风后掩嘴偷笑。
显然,这两个人来得匆匆忙忙,根本没有对好话术。
祁王一心想在皇上面前表现出自己是因为被刺客绊住了脚,这才没有及时赶来救驾。
而魏衍平则一心想表明,是刺客战术狡猾,自己虽没能抓住俘虏,但也尽力镇压了。
两人都记挂着自己的项上人头,口供便是漏洞百出。
即刻查审的好处就体现在这里了,那就是防止他们串供。
初步审完了祁王和魏衍平,皇帝就让他们回去了,半点不提如何惩罚,反倒让这两人更加惶恐。
只因皇帝本就多疑,发生了这等谋逆之事,皇上必然不会再信任他们了。
要么收权,要么冷待,总之没有好果子吃!
紧接着就是翰王进殿回话。
他一进门,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他,眼神中的猜忌异常鲜明。
翰王心底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目光快速扫过摆在殿内的桌案和箭矢,心底咯噔一声。
适才他射杀失手,只得和金素娥从另一条路绕回营地,结果刚刚走出狩猎场的围栏,就被萧辞的人请上了马车,根本没有机会回到宴场取回物证。
本来,他还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没人会在意这个,却不想物证早就被他们保护起来了!
翰王忌惮地看了南宫霁一眼,跪在地上请安,心乱如麻。
这次,皇帝没有让他平身。
南宫霁开口道:“皇兄,这狩猎宴结束的匆忙,不知……金姑娘呢?”
“金姑娘受了惊吓,被送回了驿馆,想来正在将歇呢。”
“确实要好好歇歇,毕竟谋刺天子未遂,怎么会不害怕呢?”
南宫霁的声音陡然冷肃,无形之中给人施以极大的压力。
落卿璃在远处听着,后颈也不禁起了冷战。
南宫霁这句话的气势像极了一位真正的帝王,令人望而生畏。
不过毕竟当今圣上还稳稳地坐在龙椅上,南宫霁已经收敛了很多了。
他早就不是那个被几位皇兄推进御荷潭中,满身淤泥却不敢哭的孩子了。
那些欺辱他的,暗害他的,统统都会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翰王看着皇上脸上隐隐的怒气,强撑出一副笑脸道:“这不可能的,金姑娘不远千里来长渊和亲,怎么会做如此谋逆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