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落卿璃操心了。
对于南宫霁这等从深宫之中长大的人来说,做场戏简直是在过家家。
他先是神色凝重的拒绝,表示一下自己的公正严明。
再是被翰王苦苦相求,流露出一丝动摇。
最后勉强同意下来,还不忘警示一句“下不为例”。
可以说,只用了两盏茶的功夫,南宫霁和落卿璃二人就把翰王唬得一愣一愣的,毫无讨价还价之力,还得对他们感恩戴德。
让翰王卖着脸面又掏钱,真是平生一大乐事。
次日一早,几个人拿着翰王从银庄换来的钱,兵分四路,补偿百姓。
除了钱,落卿璃还买了一堆粥米柴火,挨家挨户地走访、慰问。
这些东西虽不金贵,却可解百姓的燃眉之急。
百姓们拉着落卿璃的手哭成了泪人。
落卿璃看着心里难受,也只得温声安慰他们。
“大家不要绝望,我向大家保证,朝廷一定会照顾大家温饱的!等开了春,这些烧窑和生意都会复苏,大家放心就是!”
百姓们大喜过望。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是啊是啊,能让我们活下去,我们就知足了!”
“多谢落姑娘……”
将百姓的情绪安抚的差不多了,落卿璃也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诸位乡亲,到底是什么样的奇珍异宝,能让十一座烧窑没日没夜的烧制?”
一位伤得较轻的壮汉解释道:
“姑娘有所不知,翰王爷寻得了一幅草图,上面的乃是一柄七星饶彩的花瓶,烧制花瓶却不难,难的是那七颗透明的星星,王爷说这花瓶蓄了水,星星就会随着水波纹闪烁,我们须得做出流光溢彩的釉质来,实在是难如登天!”
落卿璃点了点头。
“果真是个奇宝!不过据我所知,岭北就有能工巧匠善制镂空茶盏,原理似乎与这花瓶相似。”
那壮汉痛苦道:“那巧匠姓庄,是我师傅,谁知道烧窑爆炸,竟将他给……炸死了!”
落卿璃闻言缄默。
学技精良三十年,一朝归于虚无,实在是叫人唏嘘。
“如今,窑也没了,我们想把庄师傅的技艺传扬光大,却也不能了。”
落卿璃抬眸看向那个壮汉,试探道:“你也会那镂空技法?”
壮汉点了点头道:“略会些皮毛,若不是王爷施压得很,我们哥几个好好研究些时日,定能做出来!只是我们出身寒微,怕没人赏识……”
落卿璃眼睛一亮,心里有了主意。
“这有何难?我识得一处专卖明宝珍品的铺面,生意十分好,与你们对洽正合适,等之后盈了利,既能使你们解决温饱,又能让岭南的瓷器发扬光大,你们意下如何?”
那壮汉激动道:“真的吗?若得如此,我师傅在九泉之下也会高兴的!”
落卿璃笑着颔首。
“眼下百废待兴,你且修养些时日,我来筹钱帮你们盖一座私家烧窑,到时候把十里八乡生计困苦的村民都请来,只要人安全,尽凭你们大显身手!”
众人闻言,纷纷跪在地上磕头。
“落姑娘可真是活菩萨啊!”
“是啊,这可帮了我们大忙了!”
“多谢落姑娘……”
很快,众人将眼下十万火急的事都做得差不多了,纷纷踏上回京的路途。
除了翰王。
圣上降雷霆之怒,不仅罚了他的俸禄,更斥责他处事无能。
这个年,他只能在岭南度过了。
马车上,郑卓音欢喜的神色藏都藏不住。
“终于完事了,我终于不用再吃野菜了!”
落卿璃莞尔道:“有道是人多力量大,算算日子,咱们完全能赶在小年前抵京。”
郑卓音破天荒地没出声反驳。
许是这些日子的相处下,她也慢慢发觉到,落卿璃并没有她想的那么讨厌。
只是她的心里还是不免打鼓。
她是奔着神女候选人的目标才来了岭南,如今落卿璃也来了,做得还比她更多、更好,她怕回家之后父亲会责怪她……
落卿璃并没有注意到郑卓音的不安,她正左思右想盘算着如何将岭南的瓷器引进琅嬛阁。
在路过苏州之时,落卿璃下了马车。
郑卓音忘了落卿璃本是苏州人,她不解道:“你不跟我们一起回京吗?”
落卿璃红唇微挑,给了郑卓音一个自己意会的眼神。
一路坦途。
从前,落卿璃只觉得在苏州太过压抑。
没有人真心待她,也表现不出真正的自我。
而如今,她已离家三个半月了。
当熟悉的街景在眼前一闪而过时,她才真切的体会到,什么是故乡。
原来,她还是想家的。
落府一切如旧。
在家丁和奴仆惊讶地目光下,落卿璃径直前往慈安阁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正在藤椅上晒着太阳,见到落卿璃回来了,高兴地老泪纵横。
“祖母,孙女原不过是想您了,这才回来看看,没想到竟惹得您落泪了,是孙女的不是。”
老太太拉着落卿璃的手上看下看,欣慰道:
“你能回来,祖母高兴!在书院一切都好吧?”
“都好,妍欢也长高了不少,您就放心吧!”
闻言,老太太连连颔首,忙吩咐膳房备菜。
饭桌上的情形与从前差不多,唯独大房二房夫妇看向落卿璃的眼神多了分似真似假的尊敬。
其实落卿璃多少也能猜到他们的想法。
大房夫妇定是在惋惜,拥有如此荣光的为何不是落妍雪。
而二房夫妇大抵在肖想他们儿子功成名就的那一天。
一番应酬过后,众人各自散去。
但落卿璃却没有回到蔚雨苑,而是借着夜色身形迅捷地翻出了府外。
如今再翻墙,她可不用堆箱子了。
长街上人烟稀少,唯独琅嬛阁灯火通明,到现在还没有打烊。
瞿野见是落卿璃来了,大手一挥,当即便宣布闭门歇业。
有顾客抱怨道:“打什么烊啊,有钱都不赚!”
瞿野笑呵呵道:“明日再来,说不定有更稀奇的珍宝呢!”
那顾客一想也是,便也只能悻悻离去。
清了场,落卿璃这才摘下面巾笑道:“不错嘛,铺子经营的井井有条,诸位辛苦了!”
几个弟兄腼腆一笑,赶忙拿来了琅嬛阁的账簿和流水明细。
落卿璃摆了摆手。
“我信得过你们!我今天不是来查账的,而是有一桩新买卖要引入咱们琅嬛阁。”
她之所以在苏州逗留一晚,便是为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