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可是要入宫？”喜鹊在一旁问道。
“出府。”沐紫菀淡淡道。
“是。”喜鹊垂眸应道，便去准备了。
沐紫菀好好地心情，的确是被老夫人给搅和了。
这无望的事儿，还没有查清楚，她也只能再想法子了。
沐紫菀直接出府，与顾绫罗几人约好，去了迎春楼。
顾绫罗见她气色不错，“今儿个舍得出来了？”
“嗯。”沐紫菀随即便又委屈巴巴地唉声叹气起来。
“谁欺负你了？”顾绫罗一瞧，脸色一沉道。
“哎。”沐紫菀又无奈地叹口气。
“这是怎么了？”封黛蓝也担心地看向她。
沐紫菀便将老太太与姜氏的心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这姜家的人还真是奇葩。”顾绫罗忍不住道。
“不过，那姜二小姐，当真没了？”骆梦雨看向沐紫菀道。
“是没了。”沐紫菀直言道。
“没了便没了。”顾绫罗并不在意。
毕竟，姜晚心的确给沐紫菀下了毒，而且，她如此做，也不过是在寻求一个解脱。
这世间有太多的无奈，也有太多的逼不得已。
有些人甘愿苟且，有些人却不愿意同流合污。
你能说她有错吗？
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可是，她却偏偏选择了这样的法子来结束自己。
可就，不是失望，恨到底了，是断然不会的。
顾绫罗看向沐紫菀，便又想起了沐阳来，其实顾绫罗有些时候也很难分清楚，自己对沐紫菀如此好，是因为她与自己投缘，还是因为，她的身上带着沐阳的影子。
可，如今她很清楚，眼前的沐紫菀的确能够让她内心的伤痛渐渐地减轻。
沐阳死的太突然了，这让她们这些人都无法接受，她们试图想要寻求一个从悲伤中解脱出来的法子，这个时候，沐紫菀出现了……
也许，这便是沐阳冥冥之中在告诉她们，让她们知晓，其实，她一直都在。
顾绫罗握着沐紫菀的手，“放心吧，她们的算盘必定会落空的。”
“嗯。”沐紫菀点头，“哎，就是麻烦。”
“麻烦什么？”骆梦雨凑近道，“她们本就没有将你当成自己的孩子般疼爱，你又何必难过呢？”
“嗯。”沐紫菀点头道，“就是，我又何必难过呢？”
二人对视了一眼，便说旁的事儿了。
沐紫菀盯着封黛蓝道，“你家老夫人这些时日倒是对你态度有所改变了？”
“那不是因为你。”封黛蓝笑着道，“她看得出来，太后待你是真的疼爱。”
“嗯。”沐紫菀点头，她也很清楚，她们在看自己的时候，看到的是谁。
可是，她也不能顶着这样的身份，告诉她们，她便是沐阳吧？
怕是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
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吧。
反正呢，都是在一起，渐渐地她们也许就能够看明白了？
沐紫菀自顾自地想着，对于内心地纠结便也少了一些。
沐紫菀与顾绫罗等人闲聊了好一会，才离开。
刚坐上马车，便听到身后有人唤她。
她转身，便看见一个少年匆忙地过来。
她愣了愣，只觉得此人面生的很。
不过，见他神色匆忙，想来是有急事儿。
“你可是沐阳郡主？”那少年仰头看向她。
“你是谁？”沐紫菀问道。
“这个是有人让我交给你的。”少年一身长袍，看着便是个文弱书生。
倘若不是有人所托，必定不屑于做这种事儿的。
沐紫菀并未让喜鹊去接过来，反倒是自己亲手接了过来。
那少年书生见沐紫菀亲自接过，双眸闪过一抹诧异，随即便拱手一礼，走了。
沐紫菀瞧着手中的书信，打开之后，仔细地看了看，淡淡道，“这倒是个有趣的人。”
她收起书信，便转身回去了。
半夜的时候，沐紫菀换了夜行衣，径自去了万花楼。
等到了之后，挽月妖娆地走了过来。
“主子。”挽月朝着她微微福身。
“这个人，给我找找。”沐紫菀说着，便将那书生给她的书信递给了挽月。
挽月双手接过，待看过之后，又看向她道，“主子，您这又是哪里招惹来的人？”
“招惹？”沐紫菀眨了眨眼，“今儿个我从迎春楼回来的时候，一个少年书生给我的。”
“你便接了？”挽月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瞧着那书生并非是莽撞之人。”沐紫菀又道，“倘若不是逼不得已，也不会来找我的。”
“主子还真是个热心肠啊。”挽月感动道。
沐紫菀嘴角一撇，“先找找，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挽月垂眸应道。
沐紫菀歪着头，晃动着双脚，便听到了外头传来的琴声。
“这美人儿的琴声果然不错。”沐紫菀半眯着眸子，似乎想到了什么，扭头，手中的茶杯已经飞了出去。
一道黑影闪过，稳稳当当地接住了。
“怎么就喜欢躲着呢？”沐紫菀漫不经心道。
“什么叫躲着？”骆珣委屈道，“我是刚听到琴声，便过来了。”
“呵呵。”沐紫菀嘴角一撇，“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骆珣不解道。
“瞧着你有些愁苦。”沐紫菀看得出来，骆珣有心事。
“有件事儿，的确棘手。”骆珣看向她，突然凑近。
沐紫菀向后一倾，“做什么？”
“你也今儿个碰到谁了？”骆珣看向她道。
“碰到个少年书生。”沐紫菀直言道，“他给了我一封书信，我刚给了挽月。”
“怪不得呢。”骆珣了然道。
“你是狗鼻子吗？”沐紫菀直言道。
“不然能做巡城御史？”骆珣得意道。
“呵呵。”沐紫菀冷笑一声。
“这个少年书生，长相如何？”骆珣又道。
“怎么？”沐紫菀凑近道，“你如今不喜女子了？”
“怎么？”骆珣挑眉，“你如今也要换口味了？”
“太文弱了。”沐紫菀淡淡道，“弱不禁风的。”
“顾小九也文弱啊。”骆珣又道。
“那也不一样。”沐紫菀不耐烦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等等。”骆珣连忙从怀中拿出一张画像，“是这个吗？”
“咦……”沐紫菀挑眉道，“就是他。”
“将那封书信拿来我瞧瞧。”骆珣说道。
“挽月。”沐紫菀朝着外头唤道。
挽月连忙入内。
“主子。”挽月倒是不惊讶骆珣出现。
“适才给你的那书信给骆世子瞧瞧。”沐紫菀低声道。
“是。”挽月便将书信递给了他。
骆珣拿过，仔细地看过之后，又看向沐紫菀道，“这书信上的人，已经死了。”
“死了？”沐紫菀挑眉道，“既然死了，为何要找？”
“他呢……”骆珣又盯着她道，“是个痴人。”
“何意？”沐紫菀不解道。
“他便是姜晚心拼死保护的人。”骆珣又道。
“是他？”沐紫菀一怔，“可是这书信上并未言明啊。”
“你仔细地看。”骆珣看向沐紫菀。
沐紫菀盯着那书信，琢磨了好一会，“这是一首藏头诗？”
“不错。”他点头，“你可明白了？”
“姜晚心……”沐紫菀恍然大悟道，“还真是个人才啊。”
“可惜了，他如今还不知道人已经死了。”骆珣看向她道，“他以为找到你，便能够请你帮忙找到人。”
“沐紫菀怔愣了好一会道，“姜晚心临死之前，难道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吗？”
“没有。”骆珣摇头道，“不过，是当着姜晚晚的面儿死的。”
“她为何那般决绝呢？”沐紫菀不解道。
“你不是都知道？”骆珣反问道。
“我不知道啊。”沐紫菀淡淡道，“我只是知晓，她是为了替她的姨娘报仇。”
“不仅仅于此。”骆珣看向她道，“她虽说是一个淑女，可是在姜家来看，庶女也是有用处的，虽说不能嫁为正室，却也能够被送去当妾侍不成？”
“所以，她的命运从最开始便已经注定了？”沐紫菀直言道。
“她不甘于命运，所以反抗了。”骆珣直言道，“只可惜，还是败了。”
“从姜老夫人到姜大夫人，从未将她这个庶女放在眼里头，更别提，她的生母，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姨娘罢了，而她的姨娘为了让她摆脱这样的悲剧，偷偷地将她放跑了。”骆珣说道。
沐紫菀认真地听着，“后来呢？”
“后来……姜老夫人找不到人，倘若此事儿传出去，姜家的名声便没有了，姜老夫人怎么可能允许呢？”骆珣冷笑道，“所以，派了人去找姜晚心，而她在逃跑的途中，遇到了这书生，二人也算是私定终生了。”
“所以，她……”沐紫菀猛地明白了，“接着说。”
“等姜家人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身怀六甲了。”骆珣唉声叹气道，“可，还是将她带走了。”
“姜老夫人怎么可能允许呢？一碗滑胎药下去，可想而知。”骆珣瞧着沐紫菀眸底溢满了怒意。
“所以，这命运本就是不公平的。”沐紫菀冷哼道，“那个时候，她怕是很绝望吧？”
“她的生母，那可怜的姨娘也被姜老夫人当着她的面发卖了，而那姨娘自然不愿意，一头撞死了。”骆珣叹息道，“姜老夫人便派人去找那书生，好在，姜晚心事先让她跟前的丫头偷偷地给那书生送了书信，不知那书信写了什么，书生藏了起来。”
“紧接着，便到了宴会那日……”沐紫菀已经明白了，“她借故给我下毒，不过是为了用一命相抵，这样，那书生便安全了。”
“为了给姨娘报仇，为了给她的孩子报仇，为了对命运不公的抗争。”沐紫菀攥紧拳头道。
“不错。”骆珣看向她道，“只是那书生不敢去姜家打听，可这京城内将此事儿也都传的沸沸扬扬了，那书生只能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进了京城，为的便是找到她。”
“哎。”沐紫菀重重地叹气。
骆珣盯着她道，“他始终相信，姜晚心没有死。”
“你看我做什么？”沐紫菀见他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不是说，夫妻之间都会有感应吗？”骆珣道，“既然他能够找到你，想必，是真的怀抱着一丝希望。”
“姜家如今也算是元气大伤了。”沐紫菀低声道。
“这算什么呢？”骆珣又道，“人呢？”
“什么人？”沐紫菀挑眉，一副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难道你想让他被发现？”骆珣又道。
沐紫菀淡淡道，“他是让我找人的，又不是你。”
“我就知道。”骆珣笑道。
沐紫菀淡淡道，“今儿个还真是有趣呢。”
“你既然听完了，是不是该有点想法？”骆珣突然道。
“我从前的命运与她又有何异？”沐紫菀自嘲道。
骆珣突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他连忙殷勤地给她倒满了茶，“我错了。”
“哼。”沐紫菀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勉强放过你。”
“还是郡主宽宏大量。”骆珣附和道。
挽月在一旁听不下去了，默默地推了下去。
在这万花楼的女子，都是走投无路之后，才有了这个栖身之处。
倘若不是沐紫菀让她开了这万花楼，也不知晓有多少女子……
挽月看着远处，从前她不也是如此吗？
揽月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旁，“在想什么？”
“没什么。”挽月看向她，“不过是想起了过往。”
“如今不是苦尽甘来了？”揽月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
“我去看看。”挽月说着，已经往前走了。
揽月也闪身离去。
骆珣看向她，“时候不早了，你不是该回去了。”
“我还没有听够呢。”沐紫菀半眯着眸子道。
“哎。”骆珣盯着她，“那我先走了。”
“不送。”沐紫菀懒洋洋道。
骆珣便起身走了。
沐紫菀眸底闪过一抹精光，突然睁开双眸，勾唇道，“青云，可安排妥当了？”
“是。”青云落下应道。
“姜晚心已经死了。”沐紫菀说罢，缓缓地起身便走了。
“是，主子。”青云敛眸应道。
沐紫菀听着那婉转悠扬的琴声，心情很是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