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生灿进了林澈的房间，发觉这里的装潢风格与房子里其他地方都不一样。孙尚茗没搬来之前，黎生灿来过一次，这个房间应该重新装修过一次，整体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床上收拾得很整齐，床头上方做成了书架，各式各样的书排满架子，落了一层灰，应该是很久都没碰过了。书桌上躺着没做完的作业，第十二题被圈了起来，旁边打一个小小的问号，演算纸有些散乱。比起宿舍，这里更像是林澈“居住”的地方。
枕边放着的则是《告白》。
林澈把头发吹干后，像往常一样打开自己房间的门。
“……”
“你怎么还在啊。”他问。
“给你暖床啊。”
黎生灿逗够了他，才把刚才孙尚茗给他看短信的事复述一遍，“要是你介意的话，我可以睡客厅。”
“……我怎么会让你睡客厅。”林澈收拾好桌上的试卷，柔和的灯光包裹着他，顺着领口流进隐秘的深处。
他转身在衣柜里拿出一个枕头，轻拍两下，俯身放到床上。
衣柜里没有太多衣服，挂着简简单单几件t恤和卫衣，风格是清一色的白。
他穿着纯棉睡衣，柔软的布料贴在瘦削的脊背上，弯腰时睡裤微微提起，露出纤细的脚踝。
黎生灿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
他站在林澈身后，忽然伸出手去覆住了林澈苍白的后颈。
有些凉，又有些温热。
仅仅是一瞬间，林澈像是被触碰到什么开关，转身猛地推开他，自己因用力过度，小腿磕到床沿，全身一软坐在床上。
黎生灿揉了揉被书桌撞到的腰际，一语不发地靠近林澈，他背着光，林澈此时没有眼镜，根本没法看清他的脸。
林澈的胸膛微微起伏，后背出了一片冷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蔓延，他惊恐的看着向他走来的那人，渐渐和记忆中的身影融为一体。
黎生灿把他推倒在床上，双手撑在林澈的两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面无表情。
林澈难以自制地颤抖着，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艰难地辨识眼前的人，确认是黎生灿，不是别的什么。
这一次他没法说服自己了。
他全身僵硬，避无可避，黎生灿握住林澈的肩膀，轻松地把他翻了个身。他压在林澈身上，温暖的体温驱散了寒气，一只手隔着睡衣感受剧烈的心跳。
“呜……”
林澈侧着脸，认命地闭上双眼，发出一声犹如动物濒死时的□□。他怕得纠紧了身下的床单。感觉到指腹摩挲着陈旧的疤痕，如同凌迟一般，脑海深处的记忆像泡沫般浮现，他硬生生的憋出了眼泪。
他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困在回忆的圈套里，却无法挣扎，刻在骨子里的恐惧战胜了理智。
“如果有那么一天，”黎生灿凑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它是怎么来的。”
林澈浑身一震，湿润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黎生灿终于起身，他给他递了两张餐巾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他活动着手腕的关节，笑着说：“我去洗澡。”
他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脸上没有半分血色，静静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
半晌，林澈悄悄遮住了自己的双眼。掌心颤抖着，轻轻拂过颧骨和鼻梁，最终停留在唇上，逐渐收紧。
也许他从来没真正地“认识”那个人。
黎生灿回到房间时，林澈正躺在床上看书。他的眼角微微泛红，整个人没什么精神，黎生灿坐在床沿，余光看过去，还是那本蓝绿色的《告白》。
“还在看啊。不是看过电影了吗。”
“电影……和小说有些不一样的吧。”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轻得如蚊蝇一般。睡衣的纽扣扣至最上一颗，遮得严严实实，就像是一层保护罩。
文字和画面的不同在于，文字能够体现更为细腻的情感。
黎生灿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
奏过那些不和谐的音符之后，乐章逐渐趋于平缓。
林澈犹豫许久，还是关掉了夜灯。
狭小的房间里瞬间陷入了黑暗，只剩下手机发出的冷光，隐约中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黎生灿背对着他，忽然问：“你很喜欢看推理小说吗？”
“没有。”林澈合上沉重的眼皮，“老师让我看的。”
黎生灿问他是谁。
“我们班的语文老师。”
“因为作文没写好吗？”黎生灿的声音里带了些笑意，“好吧。晚安。”
林君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