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xx年,中国共接报道路交通事故864.3万起。其中,涉及人员伤亡的道路交通事故212846起,造成63093人死亡、226430人受伤,直接财产损失12.1亿元。道路交通事故万车死亡率为2.14,同比上升2.9%。*
一场交通事故能改变什么呢?
他把事发时的监控录像看了千千万万遍,就这么看着巨型货车打碎他完整的家庭,夺走了往后余生所有的光亮。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张滟对他说的每一个字,记得报道里关于这场事故的每一句话,记得调查人员曾经和张滟汇报,车上储物盒里放置的文件不翼而飞。
林澈干脆地拨开孙尚茗的手,拉开椅子重新坐好。
章舶来也看到了,他的自述并未因此中断,他一边看着林澈,一边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他真情流露,追悔莫及,林澈却主观地觉得他很虚伪。事情的经过与警方掌握的线索全部吻合,孙尚茗甚至没法听出不合逻辑的地方。
唯一不能解释的只有车上失窃的文件,章舶来表示他并不知情,监控录像也证明了他确实没有盗窃的机会。
一锤定音,章舶来最终以交通肇事罪判处十年有期徒刑。
法官宣读的那一刻,林澈再也无法按捺内心的怒火,他甩开孙尚茗紧紧握住他的手,起身径直离去。
孙尚茗未曾想他能挣脱,印象中林澈一直是一个看着就营养不良的人,挣开手的那一瞬间力气居然大的惊人。他顾不上别的,朝工作人员耳语几句,随后大步追了出去。
墙壁的隔音效果做得极好,门一旦关上就无法再听到法庭里的声音。他站在空旷的走廊张望,却没看见林澈的身影。
周齐有些无聊地听完了审判,整个过程规矩而呆板,除了提前离场的林澈和孙尚茗,没有任何吸引他的地方。
车上的暖气有些闷,庭审已经结束,他爸还是没来,周齐看向窗外,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不知什么时候飘了雪,台阶上堆积一层,日薄西山,落日的余晖映得雪片闪闪发光,门口零零散散地走过几个人,胸前都挂着牌子,估计是实习生。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
他围着铅灰色的围巾,惨白的脸蛋藏在围巾下,嘴唇毫无血色,飘飞的雪花降落在他的肩侧和发梢。他神色麻木,缓慢地走下台阶。
像飘荡着的没有生命的灵魂。
到达最后一级时,他似乎被什么拌了一下,身形一晃,整个人重心前倾,身上的提线终于尽数断开,倒在冰冷的雪地上。
周齐牙根一酸,这样脸朝地摔下去不知道有多疼。
林澈真是个怪人,他躺在雪地上,好像并没有起身的打算。周齐心里一热,想着是不是要下去看看。
于是他就真的这么做了,刚打开车门,冰冷的空气就冻了他一脸,周齐忍不住揉了揉鼻梁,朝着林澈那边走。林澈没有注意到他,周齐顿时紧张得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他只好蹲下来,以毕生最轻柔的方式推了推林澈,小心翼翼地问:“那什么……你没事吧。”
林澈愣了一阵,手背胡乱地在脸上抹了抹,有些慌张的单手支撑着站立起来,后退了好几步。
“……”周齐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随即也站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嘴唇有些干涩,想说些什么,两片唇瓣却死死地黏在一起。
“你……”
“我没事。”他还是在不停地擦拭着眼角,眼眶发红,鼻音也很重,似乎很害怕周齐看见什么。
无色的透明液体滴落在薄薄的积雪上,化开星星点点。
“那——”
“林澈!”
孙尚茗几乎是跑着下了台阶,两步并作一步,胸前的领带都乱了。
林澈没有反应,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停下了动作。孙尚茗微微地喘着气,眼里蓄满了慌张,二八分的发型被北风吹成了三七分。
“怎么回事儿?”他问的是周齐。
周齐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也许是平日里怕这个人惯了,手往地上指:“他他他他……他刚才摔了……我就过来看看。”
“……”他看了眼林澈,又看了眼周齐,指着身后淡淡的说道:“谢谢,那我们先走了。”
他扶着林澈,二话不说地把人带走了。
周齐愣在原地,脑回路像是被风雪冻住似的,直到林澈的身影消失在他视线之中,才渐渐消融,胸腔里涌上一股难受的情绪。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林澈露出如此脆弱的样子,就像玩游戏时碰到的死里逃生的角色,仅差一个技能就能把他击溃。
他就是个恶趣味的人,别人在他面前越是强硬,他就越想击碎别人的盔甲,以此获得征服的快感。
然而当他看到林澈暴露出柔软的身躯时,心里居然开始动摇了,甚至是生出了怜惜的情愫。
“我没事。”林澈一边说,一边擦着眼角涌出的泪水,咸涩的眼泪湿了围巾。
周齐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满眼都是他刚才无助的样子,垂着眸自言自语。
“那你哭什么啊。”
*数据源于网络